第十八章 小宴碧虛子(1 / 3)

淩瀟說的這個“小酌”,委實費人思量。

我原以為堂堂鳴翠樓主要招待鄰國來使闊擺闊擺也該是上百桌的升級版豪華盛宴排場;即便落魄些大家在沂城這個小地方巧遇,降一降檔次也該有個十幾桌的經典版豪華盛宴排場;再不濟些將身邊隨侍的姬妾掌櫃湊合湊合,好歹也是個三五桌的經濟版中宴排場來衝衝場麵。但今次這個,淩瀟、碧虛子和那位自稱本宮的昭順四人在一個尼姑庵外的小山亭擺桌素菜圍個圈圈罷事的小小晚宴,卻又算哪門子排場?

我坐在清心庵廚房前的石階上,托著個腦袋思量的甚惆悵。

遺安師太又照習在房內修習晚課,淩瀟說我調皮搗蛋不懂規矩,硬是剝奪了我上桌喝茶的權利,把我丟在小尼姑主持的小廚房裏,美名其曰研習如何做個好女人。小尼姑法號靜年,自小在清心庵裏修行,和遺安師太相依為命,雙親早亡、流落街頭,聽得我是一把鼻涕一眼淚。這廂廚房裏按照靜年的吩咐將她碼好的黃瓜絲、醃蘿卜絲、胡蘿卜絲、芝麻花生粒一一拌好,才一會兒一盤色香味俱全的涼菜立馬完工,不由感慨我真是一位有天分的廚娘啊廚娘。

我不作聲站在一旁,一邊偷嚐預備上桌的涼菜,什麼剁椒豆腐、菌醬冷麵、蓮芯綠豆沙之類的,一邊繼續看靜年後續要做的熱菜。隻見她將水發木耳打成細膩幽黑的菌茸拌上嫩豆腐倒在燉盅底,又將通體紅潤的血蓮擺入燉盅一並燉煮。同時還得忙著將蘋果剖成中空的小球兒填埋上拌了茴香的青豆糯米,放在一旁醃製。我嘖嘖道:“靜年你挺有一手的嘛。”

靜年正好洗完了手裏的黃花菜,不屑道:“這算什麼,你還沒吃過遺安師太做的素齋吧。”她將黃花菜拌了細鹽細細在盤裏碼好,言語中頗不經意:“說起來師太還教過我,說這黃花菜最能消解憂愁,所以也叫做忘憂草,你說是不是啊,忘憂姑娘?”

黃花菜、忘憂草?忘憂姑娘那加重的四個音我又豈能聽不出來?怎麼聽怎麼覺得她故意的。話說回來,關於我為什麼叫“忘憂”這個深邃的問題我確實一直沒有細想過,這就好像“太陽”為什麼叫“太陽”而不叫做“太陰”或者“犬陽”一樣,我一向覺得那是約定俗成的規則,至於這個稱呼是如何存在如何發展這種哲學性的問題,確實不應該是我等凡人應該考慮的,最主要的原因大概是抬頭望天的哲學家大多思考進了精神病院而我呆在清心庵的後院。那日我摔下來後一覺睡醒,聽見平康叫我“忘憂”,我就理所應當的認為我的名字應該叫做“忘憂”,現在回想起來我確實應該好好感謝平康,因為在那段我懵懂且無知的歲月裏,他並沒有因為我情商智商的歸零而太過趁火打劫,依舊沿襲他一貫的附庸風雅如此婉約有腔調的把“黃花菜”按照學術文章的規則直譯成“忘憂草”。試想如果那時他脫口而出叫的是“黃花”、“菜花”這樣通俗樂眾的名字……我也一定會興高采烈的一律欣欣然接受之,那麼此刻靜年就不僅僅是拿著黃花菜來取悅我這麼簡單了,阿彌陀佛,善哉平康。

我鄭重道:“師太真是博學多聞,難怪和我在一起的人都這麼的忘憂解愁,師太你誇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靜年:“……”

靜年有條不紊的忙碌著燒菜,我也繼續鍥而不舍的忙碌著添亂。特別是接過做好的精致美食樣樣都小嚐一口,童叟無欺、絕不偏私。為了知會淩瀟我確實在廚房幫襯布菜,我還特特在他蒸汽騰騰的燉盅裏加了一大勺的醬醋,歪打正著的是經由醬醋的吊色,這紅蓮子反倒更顯成色,我看著倒是可口的很嘛。作罷,我滿意的合上鍋蓋,靜年正好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便拉著我幫忙端盤上菜。

淩瀟三人清風美酒、對月抒懷,倒是歡暢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