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四周傳來喊聲,幾百支火把快速從四麵八方出現。自從他放出薛祁身染重病的消息後,他就在府裏增派了幾百名侍衛,要的就是圍堵易。
易站在屋頂看看四周,回頭滿是痛苦地看著已經跟上來的冉墨楓,咬咬牙,跳了下去,他不能回去,不能見祁兒。
“易!”
大喊一聲,冉墨楓右手握拳,寒風驟然加劇。趁易一個不查向後退了幾步之機,冉墨楓縱身跳下。風吹得易睜不開眼,因祁兒的事而心神恍惚的他,輕易地讓冉墨楓跳到了他身上。
攀在易的背上,雙手緊緊環住易的脖頸,冉墨楓喊道:“易,回去。”
“放開我!”這聲回去驚醒了易,他去掰冉墨楓的手,不安地看向薛祁住著的方向,這一眼,讓他楞在了當場。幾乎要勒斷易的脖子,冉墨楓死不鬆手,看到父王和薛祁來了,他也“抓”著易不放。
“爹……”淚滾落,薛祁不敢相信地看著不比他好多少的爹。爹瘦了許多,身上都是血。
“爹……”爲何來了,卻不願見他。
艱難地收回目光,易雙手扣上冉墨楓的手,紫眸暗沈。他必須走。
“易。”眼看兒子的手可能不保,冉穆麟大步上前,按住易的手,同樣雙眸深沈地看向他。
“讓開!”易已成了魔。
“爹……”薛祁的身子晃了幾晃,爹的絕情讓他的世界崩塌。身子向後仰去,卻落入一人的懷裏。
“祁兒!”抱緊暈倒的人,易滿臉的驚怕,急忙摸上他的脈。
接住被拋出的兒子,冉穆麟朝侍衛擺手,讓他們退下。很快,周圍隻剩下他們四人和三支火把。
“祁兒,爹抱你回去,你幾日沒吃東西了?!”易怒吼,抱起薛祁就要走。薛祁隻是哭,說不出話來,不過有人替他說了。
“你若還要走,現在就走,不必在這裏假意在乎他,看著讓人生厭。”冉穆麟揉著兒子被捏紅的手冷冷道。
紫眸裏是嗜血的殺氣,冉墨楓的眸子也變了,紅似血。
“他一直哭。”陳述著事實,冉墨楓如被惹怒的小獸般盯著想對父王不利,不要薛祁的易。
“爹…….”薛祁雙手微微擡起,摸上爹的臉,祈求,“不要,丟下,我……不要……”不要他。話還沒有說完,極度虛弱的他暈倒在爹的懷裏。
“祁兒!”
哪裏還顧得上淵的告誡,易抱起薛祁直奔他的住處,臉上的驚恐讓他看起來十分駭人,卻讓人有股子心酸。
“父王。”不放心薛祁,冉墨楓出聲。這才發覺父王隻穿著單衣,他急忙抱緊父王:“父王,回去。”
“父王不冷。”沒有告訴兒子,他就是暖爐,抱著他根本不會冷。冉穆麟悠哉地朝薛祁的住處走去。
“楓兒,剩下的事交給父王,明日起你要跟著寇宣好好學課了。”有些事,兒子還小。
“嗯。”信任地應道,冉墨楓緊貼上父王,爲父王擋住寒風。
與兒子的臉貼在一起,冉穆麟在心中嘆息。
薛祁隻是累壞了,易喂他喝了藥,給他點了安神的香,助他入睡。夢中,薛祁仍哭著,易握著他的手,小心爲他拭淚,而他自己卻也是極度的痛苦。
冉穆麟輕拍在他懷裏漸漸支撐不住開始打瞌睡的兒子,直到他睡熟了,他才對跪在床邊的人道:“我知道你爲何要走。”
易的身子一陣,回頭氣急敗壞卻也異常心虛地瞪著他。
“小聲一點,不然會吵醒楓兒。”坐在軟椅中,溫柔拍著兒子入睡的冉穆麟看了眼易,就全神專注在兒子身上。他的模樣看在易的眼中,帶出了他曾經的回憶,他緩緩坐下,一手握緊薛祁的手,一手揪著自己的頭髮。
“我不問你爲何一定要逃。但既然薛祁離不開你,你又何必如此折磨兩個人?還害得我兒子爲你兒子操心,你兒子可比我兒子年長十三歲。”語露不滿,冉穆麟壓低嗓門,“也許你有不得已的原因,但我隻看到薛祁和你分開後,你們兩人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這又何必?隻要你二人喜歡,願意不就成了?哪裏來那麽多不得已?”
易放下手,眸中的狂亂漸趨平靜,他盯著始終垂眸看著懷裏兒子的冉穆麟,發絲微微飛揚。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我要的,哪怕是與老天作對,我也一定要得到,更何況是心愛的人。”擡眼,眸中是極少會出現的冷淡與決然,易雙眸微睜。
“別管那些勞什子不得已,讓他高興,讓他笑,讓他做一切他想做的事,讓他隻願意在你懷裏入睡,讓他離不開你,離開你就無法活下去。爲何不緊緊抓著,反而要放開?放開了,你就能舒心嗎?既然舒心,又何必偷偷摸摸地跑來看他?”站起,輕拍始終未停,冉穆麟帶了些不屑,“你真的瞭解你的兒子嗎?清楚他要的是什麽嗎?若不清楚,就問問他。”
上前,從床上拽過一條沒撐開的毯子裹好兒子,冉穆麟打個哈欠,帶兒子回去睡覺了。
直到他走後良久,易都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眸中的光混亂。
走在無人的長廊上,冉穆麟的步子很慢。懷裏的人睡得很沈,任誰都不會相信如果抱他的人不是父王,他幾乎整夜都不會睡著。
“楓兒,父王不會跟易那樣傻,丟下你,讓你我二人痛苦。”
淡淡的話語飄散在寒風中。
月光下,水池裏傳出“呼啦”的聲響,一人從水中浮出,異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極爲閃耀。他赤身從湖裏爬到岸上,水珠順著他美麗的身軀留下,沒有一絲贅肉的腹間幷不如旁人想得那般健碩,與他的身份相比,他的身形過於瘦弱了。
他回頭,凝視月亮,月光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一副美麗精致的容顔,可世人常常被他那雙異色的眸子所蒙蔽,認爲他是魔,是妖,怕他,懼他,傷他。
回過頭,彎身撿起地上的布巾隨意擦拭了身體,他套上麻布衣裳,拿過竪在地上從不離身的長刀,緩緩離開蘆葦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