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忽然不耐煩起來,這樣一出又一出莫名其妙的戲碼,也著實讓我厭倦了,也許江湖確實讓人身不由己,但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區別?我不過是一顆棋子,一件工具,就算控製不了自己的命運,就算別人都沒拿我當個人,但至少自己要把自己當人,何必聽憑別人的控製呢?何況這個別人本身也不過一樣是棋子和工具,又有什麼資格來操控我呢?——種種念頭在腦子裏劈劈啪啪火花一般閃現出來,我的惱怒愈來愈強烈,終於掙開馬老大的手,跳起來就朝外走去。
馬老大仿佛根本沒想到我會來這一手,一時竟忘了哭,怔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我也不去睬她,隻顧埋著頭咚咚咚往外走,忽然眼前一花,一個人影攔在了我麵前。
我想也不想,便往旁邊一閃,誰料著人影動作奇快,也隨著我閃了過去,我再向另一個方向躲閃,它竟然也立即跟了過去,幾個回合下來,我氣衝衝地抬起了頭,大聲嚷道:“幹嗎啊?這條路你家的?”
隻見我麵前立著一個貌美如花——乍一看比馬老大還要年輕漂亮幾分——穿著打扮卻非常素淨的女子,朝我微微一笑,方道:“不錯,這條路正是我家的。”
她話一出口嚇了我一跳,竟是方才那個我覺得“和藹中透著威嚴”的聲音,現在聽來卻完全沒有了任何“和藹”或“威嚴”的感覺,隻覺得有種莫名的的熟悉——不是說覺得認識這個人,而竟是覺得好象聽過許多類似的聲音——而且配著她的麵貌身形,感覺真是古怪之極,總好象哪裏不對勁。
我一邊思索,口裏卻不好說出來,隻看了看腳下的漢白玉台階,把口氣放和緩了些道:“就算我不小心走到了你家的路上,現在打算要走開去,總可以了吧?”
她卻笑道:“不可以——難道你家是隨人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嗎?”
我聽著她的聲音,不知為何竟有種想要作嘔的感覺,隻的皺著眉頭道:“那你說要怎樣?”
她俯下身來伸出手,仿佛想要撫mo我的臉頰,嚇得我趕忙閃開,道:“喂!你到底要幹嗎?”
她卻笑得更開心了,道:“大家都知道,我這百花樓身價極高,莫說要踏入樓中一步,就是這香雲階,也是一步千金,閑人免踏的——小和尚你跑上跑下的這一趟,自己算算合多少銀子?給了錢,馬上讓你走,哦,別忘了,尚未走下去的這若幹步也要算在內的。”
我幾乎要跳起來,大聲道:“一步千金?你這不是訛人麼?”
她還未及出聲,看熱鬧的人群中已有人大聲答道:“這可不是訛人,不然咱們早就爭先恐後的上去啦,何用眼巴巴地站在這裏啊!”
人群中爆發出一串大笑,大家都看著說話的人,隻見他身材高大、五官仿佛也還端正,可惜卻一副髒兮兮、懶洋洋的德性,穿了身油膩破爛的藍布衫褲,赤腳著雙草鞋,兩手抱著肩,笑嘻嘻地朝上看著。
我看大家的反應,這人說的應該不是假話,那可就麻煩了,我哪來那許多銀子呢?都怪馬老大,隻顧沒頭沒腦地拉我上來,卻什麼也不說清楚——想到這裏我回頭望了一眼,居然看到馬老大已經站了起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也笑嘻嘻地袖著手作看熱鬧狀——這一來我更惱火了,顧不得那許多,便挺起胸道:“要銀子沒有,要命倒有一條,你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