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萬……二十萬……”楊華心中煩悶欲吐,每吸進去一口氣,肺葉就火辣辣得疼得鑽心:“高昌,算算龍衛軍手頭還有多少錢?”
這裏是高昌的家,院子裏搭建了一個高大的葡萄架子,坐在下麵很是陰涼。
呆在後勤司的平房裏實在熱得受不了,楊華索性跑到高昌家的院子裏來看帳本。
此刻正值上午,後勤司的人滿滿坐了一院,帳本堆積如山,算盤聲不絕於耳。
聽楊華這麼問,高昌吃驚地看著楊華:“將軍,難道你想自己掏腰包不成?”
“國難當頭,實在不行也隻能這樣了,維持多久算多久吧。”楊華就是弄不明白。第三次太原之戰馬上就要開打,朝廷又派出二十二萬人的大軍,可以說是精銳盡出。
按說這種規模的國戰,當傾盡全力,力求一舉成功。現在,種師中、姚古、張灝三支部隊被金軍擊潰,對大宋朝的打擊是沉重的。但就目前形勢而言,解太原之圍還是有可能的。
首先宗翰主力還在雲中避暑,短期內看不到任何南下的跡象。
合二十萬宋軍之力,如果不出意外,打敗銀術可不到三萬人的部隊應該沒任何問題。
想來皇帝對這次戰役還是很有信心的,否則也不可能集中這麼多部隊於黃河以北方。
但問題是,皇帝隻願意掏二十萬貫軍費。多一文也不肯出。這就讓楊華不可理解了,這麼大的軍事行動,直接關係到大宋的國運,正該調集大宋手頭所有資源配合啊。可這種奇怪的事情就是發生了。
這個皇帝還真是隨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頑童一樣。
先前一戰表麵上看來。主要責任在種師中地輕率冒進。焦安節畏敵如虎。但真正地原因還在北宋地軍製上麵。如果沒有樞秘院在背後指手畫腳。督促種師中盡快進軍。小種也不至於拋下後勤輜重輕車冒進。
樞秘院那邊楊華沒辦法。而大宋地祖宗之法他也沒能力改變。唯一所能做地就是在大戰來臨時組織好後勤供給。讓前線不至於因為供給不上而出問題。
“恩。”聽楊華這麼說。高昌也懶得多說。反正家業是你楊華地。你自己要糟蹋。也怪不了我:“軍中金銀加起來有二十六萬貫。走私私鹽。賺了二十一萬六千四百貫。一共四十七萬六千。這點錢。若都拿出來。也隻夠大軍支撐十天。杯水車薪。毫無意義。”
“才這麼點啊。若是抓緊時間再走私兩次呢?”現在是六月中旬。依楊華看來。二十二萬大軍地調動集結。到布防到位。怎麼也得二十天。二十天。足夠再走私一次了。
“能再賺多少。有什麼意義?”高昌歎息著說:“將軍大概忘記了一點。所謂軍費。並不都是錢啊。還需要大量地物資。軍服、糧草、器械、藥物、雇傭地民夫。你光抱著一大堆銅錢能做什麼用?”楊華本就是一個經濟學盲。一心隻說錢。就算有錢。沒有物資。你有能怎麼樣?高昌心中很是不以為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聽高昌提起,楊華這才醒悟過來。現在整個山西都變成了一個大戰場,物價更是貴得離譜。
三個月前,山西的米價一直維持在每石四五百錢的水準,大約相當於現代人民幣一塊錢一斤的水平。到現在,已經漲到每石三千錢,也就是說,每斤大米要六塊錢人民幣。而且,隨著戰爭地升級。米價還會繼續飆升。
記憶中,恍惚記得,在前世,楊華曾經看過一個資料。在南宋初年,米價最高時達到過驚人的三萬錢一石,大約相當與現代的六百塊錢一斤。在南宋紹興十年,南宋政權穩固之後,米價任然高達兩千錢。
一直以來,米價都是市場經濟的晴雨表。從米價來看。就可知道山西的經濟此刻已經被金人的西路軍摧殘到何等地步。山西如此,河北那邊也是如此。
現在就算楊華弄再多錢。也未必能買到足夠的物資。
一想起這些,楊華肺中又是一疼,額上沁出了一層細汗。
見楊華傷口疼得厲害,一個美豔婦人端著一盆熱水走過來,擰了一張棉巾溫柔地給他擦著額頭。
楊華閉上眼睛休息良久,這才緩過勁來,笑著對高昌說:“高昌,你這家夥還真會享受啊,屋子裏居然養了這麼一個溫柔體貼的美人。老子貴為觀察使也沒你活得自在。”
高昌道:“大人,這個美妾還是大人您賞賜給小人的,你忘記了?”
楊華看了一眼那個婦人窈窕地身資,微笑:“早知道就不給你了。對了,除了囤積必要的金銀外,銅錢就不要存得太多,盡量換成物資吧。尤其是糧食,還得多準備些。”一想起那天那個爛眼圈的老人說今年冬天有大災,楊華心中就有些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