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個難題!……”馬德呼出了一口氣,有些不解地朝陳穀兒問道:“陳穀兒,我真不明白,你不是蠢人,為什麼非要自投羅網呢?”
“自投羅網?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奴家可不太清楚呢!”陳穀兒笑道。
“陳老板,按律法所定,平民出首告官,無論對錯,都應先杖責一百,案件了結之後,就算你告的是對的,也要流放三千裏……你這不是自投羅網又是什麼?……你如果執意要告,撫台大人現在就可以先讓人打你一百杖,哪怕是把你當場打死了,你也是活該!就算打不死,你能不能活著走到流放地也還不一定呢!”呂一梁突然盯著陳穀兒說道。
“你……”這一次輪到陳穀兒臉上變色了!
“陳老板,你不用看我。事實如此,就算我不說,你以為就沒人知道這一條律規了嗎?”呂一梁看到陳穀兒死死地盯著自己,仿佛想用眼神給自己來個三刀六洞一樣,忍不住說道。其實他也是有苦難言。他和萬硯方好不容易跟馬德搭上了話,可被他們說成是“朋友”的陳穀兒居然跟馬德對著杠上了,這種情形會讓馬德怎麼想?不馬上跟這個女人切割開,糧幫就算過得了今天,日後肯定也有的受的。
“陳穀兒,話已經都對你說明白了,要不要本撫給你開開公堂啊?”呂一梁對陳穀兒說完,馬德又說道。
“撫台大人不用麻煩,奴家隻是因為與撫台大人有過一麵之緣,特地前來拜見一下而已,可沒說過還要做別的事啊!”陳穀兒聽到馬德的話,急忙強笑著說道。
“你決定不告了?”
“從來沒打算過,哪有什麼決不決定?”陳穀兒笑道。
“你還真有本事。光這變臉的功夫就是一絕!”馬德有些嘲諷的又看了陳穀兒一眼,又道:“可惜啊,說出來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去了。你一會兒告,一會兒又不告,想拿我這個安徽巡撫當猴耍麼?哼,戲弄朝廷官員,你罪無可恕!……來人!”
“在!”那日鬆帶著兩個親兵立即就跑了進來。
“把這個女人給我押回地牢關起來。明天送到臬台衙門,交給施大人審訊!”馬德下令道。
“喳!”
“馬德你敢……”看到幾個獰笑著衝過來的士兵,陳穀兒麵色再次狂變,可是,尖叫聲再大,她又能怎麼樣?
……
“大人,這肯定又是兩淮鹽商的手段!”
陳穀兒被重新關了起來,萬硯方和呂一梁也告辭走了。在後堂一直聽著的施世綸、陸瓏琪等人又重新回到了前廳。
“當然跑不了他們。隻是這一回的事情可不好應對啊!”馬德歎了口氣說道。他覺得這一回純屬是運氣。在他的印象中,陳穀兒並不是這麼容易對付的,以這個女人的智力,當然也不可能隻是自己冒出來告狀,肯定還有後招,隻是她一時被氣昏了頭才沒有想到,結果,又被自己和那個呂一梁莫名其妙的配合給繞了進去。可是,抓了陳穀兒並不代表著這事就完了,這才隻是個開始罷了。
“這可是一招正宗的‘黑虎掏心’!此次與兩淮鹽商對陣,咱們安徽的官員們雖然未必是上下一心,卻也沒出什麼狀況,可是,現在這個叫陳穀兒的女人突然冒出來亂攪一通,可就容易出問題了!”陸瓏琪概歎道。
“大人,下官有罪,請大人處置!”糧道道台劉應夏突然朝馬德跪下說道。
“……算啦,你還是先起來吧!”陳穀兒剛才所說的官員姓名之中就有劉應夏的罪名,馬德還記得陳穀兒說他是虧空糧款,不過,現在卻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大人,下官……”
“劉大人,你如果真的犯了案子,也得等到跟兩淮鹽商較量完再說。你現在這樣隻會給撫台大人添麻煩!”劉應夏依然跪在地上,還想再說些什麼,施世綸突然在他身邊說道。
“是啊!有什麼事等到咱們把事情都了結清楚了之後再談。是‘有功’還是‘有過’,到時候再一起清算!”馬德也順著施世綸的話說道。
“……下官謝過二位大人!”劉應夏大喜叩頭。馬德和施世綸的話說得都很明白,兩人這是擺明了告訴他,他的罪不會勾銷,可是,兩人現在卻不會管他有沒有犯罪,更不會對他怎麼樣;而如果他能在跟兩淮鹽商的對抗中立下功勞,到最後自然可以功過相抵,甚至於安然無恙。
“這家夥還真是運氣!”張楷在旁邊看著劉應夏重新站起來,心中暗暗撇嘴道。越是有事的時候,越是官員立功的時機。現在安徽除了馬、陸、施三人,就隻有他能趁著身為安慶知府的地利之便和劉應夏一爭這立功的機會,現在劉應夏好不容易遇到了麻煩卻又從容脫逃,雖然他也知道馬德和施世綸也是不得不這麼做,可他又不是什麼君子,又豈能不感到失望?
“這個陳穀兒本事不小,這次既然敢來告狀,手上肯定有不少證據,如果這些證據被投到了臬台衙門或者其他的地方,咱們可就被動了!到時候安徽官場亂成一團,還談什麼跟兩淮鹽商鬥法?”邢名插嘴道。
“恐怕還不止是一些證據這麼簡單。陳穀兒不可能隻是扮演一個告狀的小卒子,她關係眾多,這次來到安徽,焉知不是想做些其他的什麼事?”馬德又說道。
“大人的意思是說這個陳穀兒她說不定還會勾結我們安徽的一些官員……”張楷估摸道。
“……有可能!”馬德點頭道。
“……”
凡事最怕內鬼!聽到馬德的猜測,在場的諸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
……
“大人!湖北六百裏加急文書!”
一幹人還在想著如何解決遇到的難題,那日鬆再次走了進來,手裏還捏著一封公文。
“湖北?”
馬德心中一驚,急忙搶過公文撕開看了起來。
“大人,什麼事?”張楷問道。
“湖南湖北鹽價暴漲!……兩淮鹽商也到那裏去買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