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穆折如夢(2)(3 / 3)

恍惚間,他似乎又到了那個青衣卓然的少女,從初見時的靈動可人,到最後的歇斯底裏,她也曾一遍一遍的哭泣,聲聲泣血的質問。

“齊穆……難道愛,是可以用來傷害的借口嗎?”

難道愛,是可以用來傷害的借口嗎?

難道愛,是可以用來傷害的借口嗎?

………………

他的腦,頓時隻剩下這麼一句話,朦朧還有鍾青葉厲聲的嗬斥,她說,他此生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把愛,當成用來傷害的借口!

真的是錯了嗎?真的是他把愛當做可以傷害的借口嗎?

可是,他明明那麼努力的在愛著,那麼努力那麼努力的,努力的連心都開始一寸寸的崩裂,努力的連心都成了碎末卻依然不願放棄……

他囚禁她,他強迫她,他威脅她……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因為深愛而已。

他那麼愛她,怎麼就變成了傷害了呢?

鍾青葉隻見,齊穆原本僵直的後背一寸寸的垮塌下來,仿佛一個一直在勉力支撐的世界,在最終的破碎來臨之時,終於開始了最初與最後的土崩瓦解。

嗤的一聲脆響,又或者從來沒有過任何聲息,悄然的,支離破碎。

齊穆整個人都萎頓下來,身體力的往前傾倒,木質輪椅下的滑輪受力開始往後倒退,將他整個人從跌落下來,沉沉的倒在蓮姑娘的墳墓前。

齊玉想要上前拉住他,卻被他周身籠罩的陰霾和死氣所震驚,全身猶如僵硬,再動不了分毫,連同剛剛衝過來的傅彥,呆呆的立在了原地。

鍾青葉冷眼站在他身後著,心裏蔓延出別樣的情緒,說不出是悲傷還是同情。

齊穆突然笑出聲來,嘴裏嗤嗤的笑聲,越來越大,幾乎可抑製,他的身體顫抖的厲害,夏日下卻猶如冬日枝頭的枯葉,臨近死亡的顫抖。

他往前爬,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幹枯的手指插入草皮,帶出褐色的泥土。他是那麼想要走到墳墓麵前,可是身體太過乏力了,甚至連眼前都開始一陣陣的發黑,幾乎不清眼前的世界。

他終於停下了動作,抱住自己的身體,顫抖的越來越厲害,鍾青葉再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火一般的夕陽照得他的身形瘦小而悲嗆,像一隻流離的小獸,發出嗚嗚的吼聲。

遠處小屋的琉璃瓦明亮而刺目,齊穆終於跪在蓮姑娘的墳墓前,臉上仍是瑟瑟地抖,麵皮浮腫顫動仿佛隨時都會脫落,青筋紅絲的一張麵目,褶皺像一條條醜陋的蠕蟲在他臉上斑駁肆虐,血肉模糊,猙獰如鬼。

他極力捂住臉頰,絕望的嘶吼從指縫不斷溢出,瑟瑟發抖的身體,仿佛是他強求的一輩子,臨近死亡,最終猶如破碎的鏡子,在耳邊喀拉拉毀了一地。

傅彥的眼裏流出渾濁的眼淚,一動不動的著全麵崩潰的齊穆,雙膝一軟,沉重的跪倒在他身後。

鍾青葉一言不發,臉色冷漠的像冰塊一樣,在她來,若不是有傅彥這麼多年在齊穆耳邊一遍遍的重複,齊穆不至於會到今天這個地步才明白這一切。

愛從來不是可以強求的東西,他強求的結果,不過是逼迫的蓮姑娘化身成土,也把自己圈禁在一片狹隘掙脫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齊穆好像漸漸冷靜下來,身子依然顫抖,那種似哭非笑的嗤嗤聲卻漸漸停止了下來,他仰起頭,和他以前坐在皇位上的模樣別二致,鍾青葉似乎聽到他歎息了一聲,滿是洗盡鉛華後的纏綿和絕望。

“千秋功名,一世葬你;玲瓏社稷,可笑卻君王心……”

齊穆緩緩念叨著這一句,揚起的頭顱終於一點一點的垂落了下來,大串大串黑紅色的血液從他的鼻孔和唇瓣滑落下來,滴在地麵翠綠的小草上,迎著的璀璨的夕陽,發出瑰麗而詭異的光澤。

傅彥驚恐的撲上去,嘶吼和痛哭響起在下一秒,齊墨抿緊了唇,齊玉默默的偏過頭,同是一言不發,空回響著傅彥絕望的哭泣呐喊,伴著墓碑前蓮花的清香,猶如最後蕩漾的鎮魂歌。

鍾青葉默默的著,突然想起在封後大典上自己昏迷時所做的夢。夢裏的背景是極難見的赤紅夕陽,如火如荼,浮雲帶出來的綿長雲帶,猶如年輕少女手五彩斑斕的絲線,明豔的驚心動魄。

光線揮灑泅染,整個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層血紅的紗。她從未見過如此紅豔的夕陽,真真宛若血一般的顏色。

夢,她站在土坡上,身後是千荷居在夕陽的景色,一個男子在她麵前,深紫色的衣服上繡著一朵亭亭的蓮花,臉盤攏著光,五官都被模糊稀疏不分明,隻能覺察出空氣鋪天蓋地的絕望。

那夢的一切,和此刻的場景重疊在一起,竟半點偏差。

今天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