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齊墨見鍾青葉突然停下腳步,怔怔的著滿園的合歡樹,也跟著停下來,輕聲問道。【】
鍾青葉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事,隻是覺得齊穆很可憐而已。”
他可憐,是因為他苦求了一輩子,卻到底沒有求來一生合歡,蓮姑娘已經駕鶴西去,昔年種下這滿園合歡樹的心情和夙願,在如今的齊穆的眼裏,何嚐不是一種可回避的嘲諷和苦澀。
鍾青葉從來沒有卷入他們的恩怨,若不是因為齊墨,她也不想知道這些事情,旁觀者清,也隻有她這個角度過去,才能深切明白齊穆的可憐之處。
情字傷人,從來不會管你是帝王還是凡人。
此話一出,走在前麵的傅彥身子一顫,停下腳步回頭了鍾青葉一眼,臉色平靜如初,目光卻猶自複雜,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齊墨顯然是聽懂了她的話,放在她腰間的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雖然他什麼話都沒有說。鍾青葉伸手握住他的手,並肩走上了小橋。
齊玉默不作聲的跟在身後,著滿園的合歡臉色沉靜,根本不知道在說什麼,至於齊顏,她的心思早就飛到了那千荷居裏去了。
走過小橋,鍾青葉如今被磨礪的比狗還靈的鼻子微微一動,似乎嗅到什麼,眉頭也蹙了起來,“這裏怎麼會有藥味?齊穆受傷了?”
“王妃好靈的鼻子。”傅彥淡淡的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諷刺。
“大哥受傷了?!傷的重不重?要不要緊,他現在在哪?”齊顏一聽到齊穆受傷了,一下子把什麼都忘了,開口就是珠連炮似的發問,連齊玉都抬起頭來,向傅彥。
傅彥遙遙指了一下千荷居,還沒來得及說話,齊顏撒腿就往小屋跑,傅彥欣慰的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公主到底是公主。”
說完後才轉頭齊墨等人,臉色冷漠了不是一點半點。“請吧,皇上在等你們。”說完一扭頭就走,壓根就不擔心齊墨他們會不會跟上來。
齊玉雖然沒說話,卻一分不讓的跟了上去,倒是齊墨,站在原地根本就沒動,反而低下頭來皺眉對鍾青葉道:“你能適應這藥味嗎?”
鍾青葉的身孕月份越來越大,妊娠反應倒是沒了,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懷孕前幾個月喝多了藥,結果落下來一聞到藥味就反胃的毛病,若是齊穆真的再用藥,鍾青葉受不受得了還是個問題。
鍾青葉搖搖頭。“我沒關係,他指名要見我,我都已經來到這裏了,沒道理不去見上一麵,走吧。”
見鍾青葉態度堅決,齊墨也知道反駁沒用,索性大方一點,扶著鍾青葉朝小屋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叮囑道:“要是受不了就說出來,別撐著知道嗎?”
鍾青葉乖巧的點點頭,笑了一笑沒說話。
隨著距離漸漸拉近,空氣那種藥味也越來越濃厚,藥最大的缺點就是味道苦氣味濃,還沒走到門口呢,鍾青葉的臉色就明顯不好起來。
踏進屋內,藥的味道越發濃鬱,鍾青葉自己也是藥罐子的過來人,喝多了聞多了,對這些藥的味道也多多少少有了點了解,一聞到空氣那種幾乎濃鬱要讓人窒息的苦澀味,心就是一個咯噔,來齊穆受的傷不輕啊。
然而在到齊穆的那一刻,鍾青葉就沉沉的打消了自己這個念頭,若不是有傅彥開口,她幾乎要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是齊穆了。
這已經不是傷重兩個字可以概括的了。
記憶,齊穆永遠是優雅和尊貴的代言人,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哪怕是隨意的一個動作,都能透出那種從骨子裏帶出來的貴氣,龍章鳳姿,不可直視。他是天生的貴族,注定不同與一般人,習慣性的似笑非笑,越發顯得深不可測。
可是眼前這個人,消瘦蒼白的簡直超出了鍾青葉的想象,原本豐盈的臉頰深深的凹陷下去,眼圈全是青的,周邊的陷入越發凸顯的眼珠的碩大,五官輪廓越發明顯尖銳,整張臉完全沒了人樣子,乍一上去,活生生就是一個骷髏。
再他的身體,鍾青葉幾乎要控製不住驚叫起來了,她得病的時候,為了防止影響到她的心情,齊墨把所有的鏡子全藏了起來,一直到她恢複後才重新拿出來,所以鍾青葉並不知道自己患病那一段時間是什麼樣子的,但是到齊穆的那一刹那,她完全可以肯定,當初的她,絕對沒有齊穆這個模樣淒慘。
說句沒同情心的話,鍾青葉在當時唯一的感覺就是,原來人真的可以瘦到骨架一般的地步。
齊穆是身子完全垮了,整個人上去也就比骨架多了一層皮,大夏天的,足足三十多度的溫度,他卻穿著冬天的衣著,身上還裹了厚厚一層狐毛大氅,精致華貴的衣衫愈發凸顯了他的消瘦頹敗,唯一露出來的手指幹枯細長,皮膚猶如瀕死的老人一般龜裂,隱約間還可以見細細的暗青色血痕,異常的恐怖。
齊顏還是個小丫頭,哪見過人這般的可怕的模樣,從衝進房間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呆呆的著齊穆,不知道是驚恐還是擔憂,大滴大滴的眼淚成串的掉落下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齊墨和齊玉也愣在原地,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鍾青葉的心理素質還算過人,因此沒有齊顏那般法接受,愣了一下子後便很快反應了過來,皺起眉頭著這般模樣的齊穆。
齊穆的精神上去十分不好,坐在一個木製的輪椅上,頭斜斜的歪在一邊,臉色慘白隱隱透著一層青色,神情十分頹靡,消瘦的太過恐怖,簡直沒了人的模樣。
見齊墨等人出現在麵前,他渾濁的眼睛輕輕一動,緩緩轉了過來,一動不動的著鍾青葉,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個十分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