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眼裏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悶悶地把頭埋在男人胸前。眼淚,劃過光潔美麗的臉龐,最後消失在發跡與被褥之間。
男人身子一顫。又讓她,為他流淚了嗎?
他不是個好男人,從來都不是;他也不是個好父親,一直都不是。
想到紫苊那孩子今天看他的眼神,他沒來由地心髒一縮。那孩子,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了?為什麼用那樣複雜的眼神看著他?那不是一個三歲孩子該有的眼神啊。
想到這裏,男人擁起懷裏的女子:“紫苊他……好象知道我們的事了。”
女子一楞,微微張開唇,扶在男人肩上的小手一下抓得死緊:“他……他……”女子思緒一下子混亂了起來,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是好了。
“他什麼都沒說。”男人卻懂了女子的意思。這麼多年的相愛,早已讓他對她的每一舉每一動,每一顰每一笑都了如指掌。
“我……是我不好……我……嗚……”女子最後趴在男人身上哭得肝腸寸斷。她不想的,她真的不想這樣的。她隻想,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帶著孩子,本本份份地過完下半輩子啊。
可老天又何其殘忍,偏讓她離幸福如此之近卻又如此之遠。她每天在水生火熱中掙紮,在良心與愛情裏徘徊。為何別人不用任何努力就可以得到的幸福,她卻不論怎麼傾盡全力都得不到半點!
嗬,幸福嗎,真是個讓人迷惘的東西。
這樣的幸福,隻是那最真實的鏡花水月,一碰,它就碎了。碎得再也找不著,完全無跡可尋。隻有心底隱隱的疼痛時刻提醒著你,它,曾經存在過。
摸著她冰冷的屍體,執起她冰涼的手,他心痛得掉不出眼淚。隻是將那隻灰白的小手貼在自己溫熱的臉上,希望可以籍此傳遞給她溫暖。
她死了,死於難產。
昨天,他還在屋外握緊雙拳緊張地等待著屋裏不斷傳遞出來的消息。旁邊的容嬤嬤冷笑著說他對嫂嫂比哥哥還上心。可她又哪裏知道,那不是他嫂嫂,那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啊!
丫鬟不斷地出來向他們倆傳達裏麵的最新情況。
有動靜了!
胎位不正,出不來!
可能有危險了!要大人還是要小孩?
可能都保不住了!
大小姐還活著!
夫人她……
他崩潰了。怎麼,怎麼會這樣?是他……都是他的錯,愛著她,卻不能給她幸福,甚至,連她都保護不了!是他害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下葬那天,他沒有去。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三天不肯出來。
瘋狂地畫著心裏的人兒,企圖用那完美的不真實來壓抑自己的思念,減少自己心裏的傷痛。從此人鬼殊途,陰陽兩隔,你要我……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