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德星君聞言,立即令黃河水伯神王:“你隨大聖去助功。”
黃河水伯從衣袖中取出一個白玉盂兒,說道:“我有此物來盛水。”
行者說道:“看看你這盂兒能盛多少水?怎麼能把那妖魔給淹了呢?”
黃河水伯說道:“不瞞大聖說,我這一盂,裝的乃是黃河之水。半盂就是半河,一盂就是一河。”
行者歡喜道:“隻需要半盂就足夠了。”
行者於是就辭別水德星君,跟黃河神急急離開了天闕。
那黃河水伯將盂兒望著黃河舀了半盂,跟著大聖到金兜山,在向南山坡下見了李天王、哪吒太子、兩位雷公、火德星君。眾人對他詳細言說了前事。
行者說道:“不必細講了,且叫黃河水伯跟我前去。等我把怪物的門給叫開了,你也不要等他出來,直接就把那水往門裏一倒,那怪物洞裏的一窩子都能給淹死,我卻去把師父的屍首給打撈出來,再去把我師父救活也不遲。”
黃河水伯依命行事,緊緊跟隨著行者,轉過山坡,直接來到金兜洞洞口。
行者叫道:“妖怪開門!”
那把門的小妖,聽到是孫大聖的聲音,急忙又去報告道:“孫悟空又來啦!”
那魔王聽說後,帶著寶貝,抓起長槍就走,轟隆隆響了一聲,打開了石門。這黃河水伯將手中的白玉盂兒向門裏一傾,那妖怪看見嘩啦啦的水洶湧而來,一下子撒了長槍,急忙取出那個圈子,撐在了二門。
這時就看見那股水咕嘟嘟的都往洞外泛濫出來,慌得孫大聖急忙縱起筋鬥,跟黃河水伯跳在了高峰上。那李天王同眾神都駕雲停在了高峰之前觀看,那水波濤泛濫飛漲,著實是狂瀾。好水!真個是:
看起來隻有一勺那麼多,果然卻是不可測量。隻因為是神功運化,利萬物而流漲百川。
隻聽得那潺潺聲振穀,又看見那滔滔勢漫天。雄威響若雷奔走,猛湧波如雪卷顛。
千丈波高漫路道,萬層濤激泛山岩。冷冷如漱(sù)玉,滾滾似鳴弦。
觸石滄滄噴碎玉,回湍渺渺旋渦圓。低低凹凹隨流蕩,滿澗平溝上下連。
行者看見這水勢,心慌道:“不好啊!水漫四野,會淹了民田,並沒有灌在那妖怪的洞裏,這該怎麼辦啊?”
行者急忙呼喚黃河水伯,讓他趕緊把水收了。
黃河水伯說道:“小神隻會放水,卻不會收水。常言道,潑水難收。”
咦!這座金兜山卻也是高峻,這場水隻奔向低處流。須臾間,那些水四散的歸到了山澗溝壑之中。
又看見那金兜洞外麵跳出來幾個小妖,在那裏吆吆喝喝的,伸拳捋(luō)袖,弄棒拈槍,他們依舊是歡歡喜喜的玩耍。
李天王說道:“這水原來並不曾灌進洞裏,枉費了這一場之功啊!”
行者忍不住心中怒氣勃發,雙手掄拳,直接闖到了妖魔的門口,對那些小妖喝道:“哪裏走!看打!”
嚇得那幾個小妖,丟了槍棒,跑進洞裏,戰戰兢兢的報告道:“大王!打過來了!”
魔王挺著長槍,迎到門前說道:“這潑猴老大的憊懶!你幾次三番的敵不過我,縱然是水火也不能近我的身,你怎麼又追過來送命?”
行者說道:“你這兒子說反了哩!不知道是我送命,還是你送命!走過來,吃老外公一拳!”
那妖魔笑道:“這猴兒盡力的糾纏不休!我倒是使著長槍,他卻是使著拳頭。那般一個精瘦的拳頭,隻好有個核桃兒大小,怎麼能稱得起是個錘子一般的呢?罷!罷!罷!我且把這槍放下,跟你走上一路拳來看看!”
行者笑道:“說的是!走起來!”
那妖魔撩起衣服進上幾步,丟了個架手,舉起兩個拳頭來,那可真是像打油的鐵錘模樣。這大聖展足挪身,也擺開解數,在那洞門前,跟那魔王遞走起了拳勢。這一場好打!真是精彩!咦!
拽開大四平,踢起雙飛腳。掏脅劈胸墩,剜心摘膽著。
仙人指路,老子騎鶴。餓虎撲食最傷人,蛟龍戲水能凶惡。
魔王使個蟒翻身,大聖卻施鹿解角。翹跟淬地龍,扭腕拿天橐(tuó,口袋)。
青獅張口來,鯉魚跌子躍。蓋頂撒花,繞腰貫索。迎風貼扇兒,急雨催花落。
妖精便使觀音掌,行者就對羅漢腳。長拳開闊自然鬆,怎比短拳多緊削?
兩個相持數十回,一般本事無強弱。
他們兩個在那洞門前廝打,隻看見這高峰上麵,喜得個李天王高聲喝彩,火德星君鼓掌誇讚。
那兩個雷公跟哪吒太子,率領眾神跳到行者他們跟前,都要來相助行者;這一邊群妖搖旗擂鼓,舞劍掄刀的一起上來守護魔王。
孫大聖看見事有不諧,就將身上的毫毛拔下來一把,朝著空中撒起來,叫聲“變!”
那些毫毛立即變做三五十個小猴,他們一擁而上,把那妖魔糾纏住,抱腿的抱腿,扯腰的扯腰,抓眼的抓眼,拔毛的拔毛。
那怪物慌了,急忙把圈子拿了出來。大聖跟李天王他們看見怪物弄出圈子來,立馬撥轉雲頭,走上高峰逃離戰陣。
那妖怪把圈子往上空拋起,呼啦的一聲,把那三五十個毫毛變成的小猴收為了本相,套進了洞府中。那妖怪得了勝,領著妖兵關閉洞門,賀喜去了。
哪吒太子說道:“孫大聖還是個好漢!這一路拳,走得就好似錦上添花。使分身法,正是在人前顯貴。”
行者笑道:“列位在這遠觀,那怪物的本事,跟老孫相比怎麼樣?”
李天王說道:“他的拳鬆腳慢,不如大聖的緊急迅速。他看見我們前去的時候,也就著忙了,又看見你使出分身法來,他就急了,所以趕忙弄出那個圈子大使一番。”
行者說道:“魔王好治,隻是那圈子難以降住。”
火德星君跟黃河水伯說道:“若是還想取勝,除非得了他那件寶貝,然後才能擒拿他。”
行者說道:“他那件寶貝怎麼樣才可以得到呢?除非是去偷過來。”
鄧、張二雷公笑道:“若是要行偷禮,除了大聖再沒有能辦到的人了,想當年大鬧天宮的時候,大聖偷禦酒、偷蟠桃、偷龍肝、鳳髓以及老君的丹藥,那是何等的手段啊!今日正好該拿在此處用啊。”
行者說道:“好說!好說!既然如此,你們且坐著,等老孫去打聽打聽。”
好大聖,跳下峰頭,偷偷到洞府門口搖身一變,變成一隻麻蒼蠅兒。真的是秀氣!你看他:
翎翅薄如竹膜,身軀小似花心。手足比毛更奘(zhuǎng,健壯,粗大),星星眼窟明明。
善自聞香逐氣,飛時迅速乘風。稱來剛壓定盤星,可愛些些有用。
行者輕輕地飛在石門上,爬到門縫邊,鑽了進去。隻看見那洞府裏的大小群妖,他們舞的舞,唱的唱,排列在兩旁。老魔王高坐在台上,麵前桌子上擺著些蛇肉、鹿脯、熊掌、駝峰、山蔬果品,還有一把青瓷的酒壺,裏麵是香噴噴的羊酪(lào)椰醪(láo),在那大碗的寬懷暢飲。
行者飛落到小妖叢中,又變做一個獾頭精,跳著舞慢慢的演到了魔王的高台邊,仔細觀看了多時,也全然看不出來那寶貝到底放在了什麼地方。
於是行者迅速抽身轉到了高台後麵,又看見那後廳上高高吊著那火龍、火馬,那些火龍不斷地吟嘯,火馬也號叫嘶吼。忽然間,行者看見了他的金箍棒靠在那東邊的牆壁邊,喜得他心癢難抓,頓時忘記了自己是變化進來的,跳上前把金箍棒拿在手中,現出原身丟開解數,一路耍弄金箍棒打了出去。
慌得那群妖怪膽戰心驚,老魔王措手不及,小妖們被行者推倒了三個,放倒了兩個。行者打開了一條血路,徑自出了洞門。
這才是:
魔頭驕傲無防備,主杖還歸與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