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一臉難以抑製的興奮,“夔石猜得沒錯,剛接到皇帝電諭,我國防軍在遼東、朝鮮戰場都大獲全勝,日本聯合艦隊亦被重創,再無力在海上擋我海軍之兵鋒。不過我不會去和陸奧談,因為皇帝的旨意是不再與日本和談,而隻接受其無條件投降。日本不是容易認輸的國家,據我對日本國民的觀察,我認為這是個服強而敬愚勇的國家,愚勇者就是為了信念而不怕死的人,這就是日本的武士精神。服強就是你比他強但不隻強個一點半點,定要強到他無法反抗,那日本人就會服氣了。因此我大膽推算,中日和平不會很容易到來。”
“嘿,我早說靼子皇帝根本無和談的心思,將載之這個特使遣日和談不過是迷惑日本、安撫西方的幌子罷了。現在他不趁軍事形勢好時與日達成和議,偏要日本投降,這是在逼日本政府打下去啊。真不知他心裏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楊鶴齡道。
孫文若有所思地道:“對當今皇上,文也有許多地方想不明白啊。不管怎樣,隻盼他能真正帶領國家走出泥淖,振興中華。”
楊鶴齡不滿地道:“載之,我覺得你已經中那個靼子皇帝的毒了,清醒些吧,滿清已是千瘡百孔積重難返,你看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這些人夠厲害吧,折騰了這麼些年,這國家還不是要死不活的樣子。靠那個長於深宮的靼子皇帝就能扭轉乾坤?不可能!依我看,改良這條道路根本就行不通!從王安石到張居正,沒有一個改良成功的範例。原因很簡單,國家的統治最高層鮮有統一的危機感迫切感,然後能痛下決心改良的。另外那些獲得最大既得利益的上下腐敗團體,以及附庸這個團體並能從腐敗中分得一杯羹的士人階層必然極力抗拒和阻撓,因此即便靼子皇帝真認識到現在國家的危機而下定決定改良,也對付不了反對改變的強大的有形或無形的力量。我在此斷言,改良必敗,中國的唯一出路是全部推倒重來,建立先進的民主共和國家。”
孫文嗬嗬笑道:“能不能成功現在說為時過早,實踐方能出真知,隻要能讓中國複興,什麼方法都可嚐試。你看英國不就是在進行君主立憲的國家社會改良後從一小小島國一邁而為日不落帝國?總之,不管是改良或推倒重來,我們中國已經到了非變不可的時候。”
楊鶴齡道:“英國或者日本都是小小島國,要搞改良自然容易得多,不像中國,國家太大,情況太複雜,想改良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陳少白不同意楊的觀點,反駁道:“正因為在中國搞變革的情況太複雜,阻力太大,所以隻有像光緒這樣的鐵腕皇帝願意變革,才有成功的可能性。一切推倒重來,說起來似乎簡單,看看古往今來,哪一次改朝換代不是血流成河,黎民百姓遭受巨大苦難。如果改良能夠成功,國家的元氣耗損才能最小,才是中國之福。”
孫文道:“我在香港讀書,閑暇時閑步街市,見其秩序整齊,建築閎美,工作進步不斷,腦海中留有甚深之印象。而故裏香山與香港僅相距五十英裏,情形卻完全迥異,香港整齊而安穩,香山反是。當時我就想為什麼會有如此不同?外人能在七八十年間在一荒島上成此偉績,中國以四千年之文明,乃無一地如香港,其故安在?後來我想明白了,那是因為國家製度從根本上就有問題,已到非變革不可的時候。但不到萬不得已,這變革最好還是以和平的方式進行才好。隻要改良還有一點成功的可能性,我就斷不會放棄為此而努力。我去年向李鴻章上書,還不是想將自己考察各國農政的心得呈於執政者,以期振興中國農事,完成社會之改良。那次上書我寄予了很大希望,為了將書達於李鴻章之手,我動用了所能用上的全部關係網絡,先找到前澳門海防同知魏恒,請他致書將我介紹給上海的盛宙懷,再請盛宙懷致書將自己介紹給其堂兄盛宣懷,然後通過盛宣懷將上書轉呈李鴻章。幾度轉輾,上書才到達李鴻章之手。誰知位高權重的李鴻章對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非常傲慢,根本不想聽我的訴說,隻漫不經心的一句‘以後再說吧’就將我打發了。本來上書失敗一事讓我對通過當政者改良國政這條路已然死心,萬沒想到當今皇帝知道了此事並召見了我,才重新點燃了我胸中改良之希望。”
楊鶴齡正色道:“載之,難道你忘了我們驅除靼虜、恢複中華的誌向了嗎?!”
孫文道:“這個問題我已仔細想過,難道恢複中華,就必須驅除滿人嗎?滿人、蒙人、藏人與漢人一國久矣,已經完全血脈相連,無法分割,成中華一體。難道把滿洲、蒙古、新疆、西藏從中國分裂出去就是恢複中華嗎?我以為,隻要當今皇帝確能廢除滿人特權,實現民族平等,建立民主國家,那就是恢複中華。對於今後國家將在皇帝的帶領下走向何方,文很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