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澤——父親為什麼要鑄這麼不幸的劍?那麼痛恨這一切,又何必要鍛造出這些孩子?難道這就是我族的命運——”我感到空氣的震動,血澤?是我的名字嗎?父親是什麼?來到創造者的房間,他又是誰?
有液體滴在我身上,灼熱但不粘稠,沒有血那種令我興奮的遲滯的感覺,好像從熔爐誕生時落入的泉水——
很久以後,我知道這種液體叫做眼淚……
我冰涼的身體緊貼著他柔嫩的肌膚,他猛地一用力,我的刃切入他的身體——我所夢想的,極品……
“從今往後,我來做你的主人吧,血澤——”他說,“除了我的血,不會再有別的血來沾染你……直到我的生命結束。”
我回應了他,沉迷在他的美味的血中——
iii
鬥轉星移往複,日精月華滋養,古劍——千年成精……
一百年,我知道他叫“血澤”的時候是在和我說話,“血澤”是我的名字;
二百年,我覺得比起他溫熱的鮮血,我更希望貼近他柔細光滑的肢體,他的身體像劍匣內上等的絲帛一樣;他喜歡抱著我說話,直到昏昏睡去——很多年,我都無法記住他說的一句話——我依然是一柄劍……
四百年,我的旁邊有個影子在晃動,它說它是應龍,我的姐姐。隻不過是塊精鋼,鈍得連張紙都切不開——我嘲笑著它——不知道為什麼雲夢會喜歡它。
它沒有理會,隻是回答再過六百年我就會懂得,雲夢——是我的主人嗎?
“血澤,如果你和應龍都是普通熔爐裏出來的劍不知道是不是更好?熔爐的劍隻要銅湯和鍛打,不用爐引,不用爐祭,折斷了隻要回到熔爐裏麵就可以重生——隻要被人握著就可以,什麼也不用想,更不會因為為了得到它而撒下千萬無辜的屍骨,”他帶著我和應龍坐在瀑布潭旁,在那裏,我們每天都這樣度過,他從未再走出過這裏,“本來希望他可以為自己的人民帶來尊嚴,所以想違命把‘震宇’給他,但是他卻選擇了‘蒼離’——摧毀別人的同時,也禍及自身;‘蒼離’雖強,終究不是不及被‘他’選中的帝上的對手——‘蒼離’也下落不明……普通的劍可以隨意交給任何人,而你們則必須選好主人,否則會和人類一樣遭到不幸……”他的聲音令我和應龍感到體內有種悶響,應龍變出形體擁抱他,但我卻不能。
五百年,我發誓一定要擁有形體,去看他,去擁抱他最新章節老人與太空。
六百年,他捧出了“巽女”和“幽巒”,給那個應龍一見就會產生古怪波動的男子;
九百年,“震宇”和他下山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我默默祈禱有人也可以來領走應龍……
千年物逝,人世更迭。
擁有形體的感覺非常奇妙:我感到自己在上升,周圍不斷變換著視角,不再像過去一樣隻能整天看著天花板。我轉了一下視角,看到劍匣中的那柄三尺青鋒——精鋼錯格,純黑鍍身,光潔如鏡的表麵流動著暗紅色的光澤。雲夢和他父親一樣,幾乎不在劍身上製作雕工或者鐫刻姓名。他們認為劍如果要作武器,隻要具備武器的特性就好了。
一轉身,我看到了應龍。它正浮在自己的劍體上,用一種奇怪的表情對著我——
很久以後,我知道那叫做“笑”——
雲夢在哪裏?我終於獲得了形體,我要讓他看,我要看到他,擁抱他——想到這兒,我感到一陣顫動,發出喜悅的嗡鳴。
我飄出去找他,他沒有在臨水的山岩,沒有在開滿鮮花的林地……終於,在一群雜亂的氣息中尋找到了他的氣息。與那些汙濁惡氣相比,雲夢就像幽穀中的清泉,不染一絲塵垢。
有人正在說話。
“大人——他死了!”
“死了?還說是什麼在世的天人,這麼容易就死了?沒關係,劍一定還在!隻要把那把劍給主公帶回去就不會被處罰了!”
我飄到雲夢的身邊,終於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樣子:完全的素色,他的發,他的肌膚,綻放著妖豔的緋紅。他的血,散發著清麗的芬芳,一切都是我千年來的最愛。但是,為什麼我貼近你你卻沒有反應?應龍親近你的時候你都會笑的——
為什麼?他的肌膚失去了暖意,他的血漸漸失去了那種活躍的力量?
我猛然想起,這和創造者離開我的那一刻是同樣的感覺——
我,會永遠再也見不到微笑的雲夢,聽不到雲夢略帶憂傷的聲音……
不要,不要這樣!
看著我啊,雲夢!我是血澤啊!
千年到了,我終於擁有了形體,為什麼你不睜眼看著我!
我想觸摸他,但卻穿過了他的身體。雖然我擁有了靈體,也擁有了形體,但是還沒有實體……
我依然,無法擁抱他——
一陣混亂的意念衝入我的內部,瞬間我的靈體開始渙散起來——為什麼?幾千年已過,為什麼已經成形的我還是會受到人的情緒的影響?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我努力地記著雲夢的樣子:銀的發,蒼的唇,慘白的肌膚和血色的外套……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
月光幽幽地照在我的身上。我以靈體遊蕩出來。周圍是陌生地環境,不見翠竹,不見山澗溪瀑,不見煙波大澤,所及之處隻有朱漆窗格,紫檀櫃椅全文閱讀高傲男子尋情記。
“應龍!應龍!”我急切地呼喚著,卻不見它的蹤影。
有人走過來,他的樣子很熟悉——氣息——對了,他是那個來過雲夢住所的人,那個雲夢救過的人!他令人討厭的氣息,我和應龍都不喜歡,俗世的汙濁,在他走後讓我們慶祝了好一陣。
他拿起我,像抱娃娃一樣抱在懷裏。討厭!除了雲夢我不要別人!(如果是人,雞皮疙瘩一滿地,可惜血澤不會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