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武漢的djZd02應該寫成“喋哆”,loalianz應該寫成“嘍連”。誰說方言沒有文化?!
話隻消說到這裏,說多了就是嘍連、喋哆了。
喳~得、~哇
有人把“喜歡亂嚷嚷”叫“紮得”。這個“紮”,按音形義結合的原則,隻可能是“捆”、“刺”、“鑽”、“停”等意思,跟“嚷”(喊叫、吵鬧、斥責)不沾邊。何況,“紮”字,武漢是第二聲(標準音——北京音才讀第一聲),而義為“亂嚷嚷”的那個字卻是第一聲。
看起來,這個字該是“喳”。《現代漢語詞典》:喳,zhd(一武漢za一聲).是個擬聲詞,形容鳥叫等聲音(如“喜鵲喳喳叫”)。明代戲劇《紅梨記》中有“你這撮合口胡言亂喳”的說法,正是說人喜歡亂嚷嚷。在這裏,“喳”是動詞。清·洪昇《長生殿》中還有“嘴喳喳弄鬼妝幺”的唱詞。
此外,武漢還把喜歡亂嚷嚷的人叫做“喳哇”。《現代漢語詞典>:哇,wa,也是個擬聲詞,形容嘔吐聲、大哭聲等(如“孩子嚇得哇哇叫”)。在歌曲《大家唱》(舒模作)中就有這樣的句子:“你別笑我們唱歌都是哇哩哇哩哇啦叫。”
喂子-噅手
武漢口語把火車、輪船等鳴笛(拉響汽笛)叫“拉喂子”。把汽笛叫做“喂子”,也許不僅武漢一地。郭沫若在<請大家學習新文字》文中就引了《萍鄉礦工的山歌》:“聽得喂子叫一聲,半夜三更要起身,白的進去黑的出,一天到晚力用盡,受得罵來挨得打,才能弄得米半升,可憐可憐真可憐,回來要養一家人。”(見<沫若文集》第11卷)道盡了舊日工人的苦況。
“喂子”一詞,當是英語whistle(哨子、叫子、汽笛)的音譯,是按本土英語譯的開頭的音,再加個後綴“子”,跟哨子、叫子、笛子一樣。
有趣的是,武漢舊日把足球、籃球等的裁判員稱為“噅手”,這也是英語whistle的音譯(因為他們是靠吹哨子來執行評判工作的)。不過,在這裏,卻是按美式英語譯的開頭的音,後邊卻是音兼義的“手”,指擅長某種技能的人或做某種事的人,如舵手、鼓手、號手、獵手、騎手、射手之類。
“喂”、“噅”都是同音字,都是擬聲的,不會引起誤會。《四川方言詞典》有一個條目“拉未”,釋作“拉上下班哨”,例子是“我有事……等不到拉未我就要走”,這就不如“拉喂(子)”合適。另外,如果把裁判員寫作“揮手”,那就會被當做是“舉手擺動”了。
黑/白汗·四水汗流
武漢跟重慶、南京一起稱作長江流域的“火爐”。在這裏,汗水不會少流,特別是在夏天。在通行繁體字的年代,許多武漢(漢口)人都把地名寫成“武汗(汗口)”,並用歇後語“寒毛窟眼——汗口”來加以凸顯。(現在還有人這麼寫,盡管“汗”字比“漢”字多了一筆;菜場裏還把“莧菜”寫成“汗菜”哩。)照說,流汗是很麻煩、很難受、很討厭的事,武漢人卻能苦中作樂,用自己的智慧和樂觀,創造了形象、生動、風趣的說法。
一是“黑汗水流”。活動要流汗,在氣候幹燥時,人的渾身,周圍的東西,連空氣在內,都滿是灰土,跟汗水一混合,臉上、手上、身上到處隻有黑色,揩也揩不幹,洗也洗不淨。於是,“黑汗水流”的說法就顯得蠻合適、蠻時髦了。
二是“黑汗累成白汗”。天氣隻管熱,汗水隻管流,人不住地動,汗水不住地流。這時候再來看,早先的黑汗,被後來的汗水衝走了,就像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樣,所以說是“黑汗累成白汗”。這是“累”的結果,隻有累才讓黑汗變成白汗。
三是“四水汗流”。再往下去,人從上到下,從前到後,完全都是汗。通用語叫“汗水淋漓”、“汗流浹(透)背”等,都顯得平淡無奇,缺乏趣味。武漢人卻說出個“四水汗流”。這“四”,好像是上下,也好像是前後,也好像是左右,說成“兩永”不那麼夠勁,說成“六水”又太誇張了些,說成“四水”正合適。這個“四水”,或許是因為聯想到了大詩人白居易《長相思》詞,上段是“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信手拈了“泗水流”句,撇開了原有的語義(地理概念),拿來為自己所用,略加擴充,改變成“四水汗流”,倒也奇特巧妙,把武漢人的樂觀、幽默、機智發揮得淋漓盡致。
隻有生活在“火爐”裏而且又有這樣素質的人,才能創造出這樣絕妙的詞語。細想起來,流汗本來是正常的,不流汗(閉汗)才可憂呢!
鍋墨煙子
家用炊具鍋,主要是圓形中凹的鐵鍋,經過一段時間使用,特別是在燒柴草的灶上使用之後,會積上許多黑色的物質,武漢叫“鍋馬煙子”(見《武漢方言詞典》)。一般人家,為了方便使用,常常把這種黑煙子刮下去丟掉了。這黑煙子雖可以做墨和顏料,但一般人家用不上。
“鍋馬煙子”的馬(ma)是據音寫的別字,這是一種臨時性的變通辦法。正像“急馬急蹌”的“馬”、“烏子懵懂”的“子”、“縱皮拉幹”的“拉”一樣,要費一番艱辛才弄得清其本來麵目。
查《本草綱目》卷七有一條“釜臍墨”,指出有異名“釜月中墨”、“鐺墨”、“鍋底墨”等,很多都帶有“墨”(武漢音為me2)字,可見,“鍋馬煙子”應該是“鍋墨煙子”,墨(me)輕聲讀得像馬(ma),是不足為奇的。
稀乎(點)
《躋春台·過人瘋》:“兒呀,你也活了?希乎把娘都氣死了!”此外,同書《啞女配》、《捉南風》、《雙冤報》、《錯姻緣》中也有“希乎”。
《<躋春台>方言詞語研究》釋“希乎”為:差點兒。並指出《聊齋俚曲集>、《小喜接妹》、《小五義》中也有“希乎”一詞。
這裏的“希”,《現代漢語詞典》注明同“稀”①。就這個義項而言,“希”、“稀”為古今字,“稀”字為後起,指事物出現得少。古代文獻釋為疏(見《說文》)、少(見《字彙》)。《武漢方言詞典》裏有詞條“稀乎(點)”,還有“險險”、“險一點”、“差點”、“差一點”等說法,都表示某種事情接近實現或勉強實現。
稀客《漢口指南·方言誌要》有一個條目:“稀客——即不常來之客。”
現代普通話中也有這個名詞。《現代漢語詞典》釋作“很少來的客人”,視之為一般的名詞。而武漢方言卻以此作為客套話,對來客說“你家稀客”表示禮貌。其對象是不經常來(並非很少來)的客人,表示的是“非常歡迎”的意思,而不是強調“很少來”的意思。這類交際辭令,因地而異。這也許是武漢特有的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