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佛珠,況且有一顆的佛珠背麵還刻了他母妃的名字。聽聞若要讓渾濁的玉恢複原有的光澤與靈氣,需要找到一口冰山的泉水,讓未經人事的處子環抱著沉浸在水裏七七四十九個時辰才可以洗淨鉛華。

到底是否為真,他不曾嚐試過。

但擺在眼前的真實,讓他又恍然若失。能洗去塵埃,聚集靈氣的人不單單是要處子還要心無雜念,無欲無求,到底誰才是佛前的那一株淨蓮?

和妃,其實昨晚他想告訴她,她可以不入宮,他會想到更好的辦法。

但是她卻迷暈了他,不給他任何的機會說出來。

到底是他真的有心還是猶豫不決呢?

望著手裏的佛珠,北堂上雲覺得心間的那種莫名疼痛竟比風濕的疼痛更難受上幾分。

他把發絲挽起一半,又扯了扯右邊的辮子,讓它顯得鬆垮了些。說不清自己心裏的想法,但是他忽地很希望她在踏入宮裏之後的那一刻起,心裏能惦記著他,惦記著隻要挺過去,他一定會來救她。

“王爺,宰相大人求見。”老總管傴僂的身軀在門外響起。

他看著老總管慢慢走進來,才幾日不見竟然覺得老了許多。

他把佛珠握在手心,繞了繞到了腕間。

當務之急,就是商量萬全的對策,絕不能失敗!

庭院深深深幾許,這句話真是說透了所有妃子的心聲。

賀蘭月踩在這宮廷石板上,看著兩旁綻放的瓊花,忽地有種悲涼的感覺湧上心間,不僅是為自己,還為了後宮的佳麗。

將來北堂上雲若做了皇上,她……是否也要像她們一樣,一鎖就是一生?

“和妃,禦書房到了。”百旅喚了聲,“這裏不許我們進入,就在門口等你了。”

左清擔憂的神色讓她忽略,隻是輕淡地吩咐:“你們呆在一起,不要亂走動。”

禦書房裏,竟然還有陪伴皇上身側的思貴妃,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和妃叩見皇上,思貴妃。”她朝兩人欠身。

“免了吧。”皇上的眉梢都帶著笑意,金色的龍袍更有著奪目的光彩,眼底的那抹濃重的喜色,毫不掩飾地透露出來。

思貴妃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和妃果真是天資卓越,就算穿著這普通衣裳,也能襯得光彩照人。”

“謝思貴妃謬讚。”賀蘭月剛一說完,又跪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麼?”皇上連忙起身。

她低頭道:“王爺生了重病,這幾日都未見好轉,臣鬥膽懇請皇上賜禦醫一見。”

“皇弟怎麼了?”皇上著急地繞到她的跟前,雙手借勢扶起她的手臂,柔軟無骨,好一個媚態。

她也不抽開,隻低低地訴著:“他半夜都會痛醒,臣妾也是沒有辦法才會貿然進宮,懇請皇上……”

“噯,別急別急。”皇上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咳、咳。”思貴妃在後頭咳了幾聲,皇上不甘不願地鬆了手。

“皇上,既然和妃如此焦急不如就讓太醫院的人去趟王府吧。”思貴妃踱步走下來,雙眼似笑非笑地看著皇上。

皇上瞥她一眼,“思貴妃還真有心了。”這話裏,分明帶著刺。

“皇上……”賀蘭月又開口。

皇上朝她軟語道:“放心吧,皇弟的事就是朕的事,一定會辦的。但是這幾日思貴妃身體微恙,在宮中連個解悶的人都沒有,你看是不是……”

思貴妃瞪他一眼,自己何時抱恙了,不過幹咳了幾聲而已。

“這……”賀蘭月露出為難的表情。

“若是你肯答應留在宮中住上幾日,朕便馬上答應派禦醫去王府。”

“好。”她爽快了。

皇上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原來皇弟在你心裏如此重要啊。”

她笑了,“那是自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嫁了王爺自然事事要替王爺著想。”

“皇上,既然和妃答應留下來,那臣妾就馬上命人騰出一個房間來給和妃住嘍?”思貴妃笑意吟吟。

皇上怔了一下,他本意是留在西苑的,但是思貴妃所言也是理所當然,“好,這一切你就去辦吧。”

反正人在宮中,他有的是方法。

斜思宮。

思貴妃領賀蘭月到了一間偏房,離她自己的寢宮也沒有幾步之遠,“就委屈你在這裏住幾天了。”

“哪的話,思貴妃這裏金碧堂皇,猶勝人間仙境,能住在這裏,是和妃的福分。”賀蘭月朝她欠身道謝。

比起王府,這裏更顯得寬敞明亮與精致,用重金打造出來的宮殿一眼望去就是金光璀璨,奪人神目。

思貴妃冷笑了幾聲,“沒想到和妃竟會喜歡鳥籠。”

賀蘭月愣了愣,看著錦衣華服下的思貴妃,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像是嵌刻在臉上般的完美與無懈可擊,但仔細看去隻是一具徒有生機的空殼而已。

宮裏的日子再美好,錦衣玉食,前呼後擁,光鮮奪目也不過是一隻金絲雀罷了。梳洗打扮,翹首盼望的隻為那一縷微弱燭光下的龍袍。

值得嗎?賀蘭月在心裏自問。

來了宮中,她的感觸竟然越來越多。內心的想法她自己都摸不透徹,隻希望這些日子快些結束。

“我知道和妃你會悶,所以……”思貴妃舉起雙手拍了幾下,門口一排排地走進嬌羞的宮女。個個都是略施粉黛,眉目傳情。

她的手指隱隱地發抖,但收藏在衣袖裏沒人察覺。

“素聞和妃喜愛女色,這幾日陪著我若是無聊,大可以關上門來打發時間,哈哈哈哈……”思貴妃的笑聲,說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她的衣袖一揮,雖隻是一般衣裳也見著衣袂飄搖,走路生風,“嗯,各個都如出水芙蓉,真是美得連連歎息啊。”食指勾起旁邊一人的下頜,見著那人毫無懼意的微笑,自己的心裏倒是起了一個突,恐怕這一招思貴妃早就準備了。她轉身又道謝:“思貴妃真是太為臣妾著想了……”

“你呆在王府與那麼一位王爺在一起,的確是委屈了。”思貴妃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搖著扇子。

她的心裏一驚,這話裏頭分明有著試探。

試探她和王爺之間的虛實。

她掀起一抹淡笑又無比怨念地說:“唉,誰讓王爺不愛我,那我也隻能愛女色聊以慰藉了。”

思貴妃的臉上果然出現了緩解之色。

她猜測的沒錯,思貴妃對北堂上雲的的確確存在著情意。忽地有點後悔瓊花宴那次,自己怎的就沒抬頭看清楚他的眼裏是否也包含了深深的柔情。

“那和妃你就慢慢享受吧。”思貴妃笑著離去。

她看著那群筆直站立著的宮女,竟覺得頭痛了。

若玩,總不能像王府裏那樣放肆斷手斷腳,若不玩,就會讓思貴妃起疑心。

如何近女色……她還真是一竅不通。

“和妃,別擔心,有我在呢。”左清低聲地附耳。

她的心安定下來,帶懂得藥理的左清來此,真是對了。

昨日她先吃了解藥再和北堂上雲一起用夜宵,果然他暈了自己沒事。

對左清的信任,就是在這一點一滴的累積中,慢慢累築而成的。

夜晚,斜思宮的偏房裏大門緊閉,一片漆黑,但是斷斷續續傳出來的聲音,讓路過的小太監都心癢難耐,幻想著那些人欲仙欲死的場麵,更是麵紅耳赤。

思貴妃當然得知了消息,召見其中的一名宮女問起,竟問得那名宮女臉紅羞澀。

世界上嫵媚似絲,瑩若白玉,妖若月色的和妃,竟然真是喜愛女色!

她的嘴角冷冷在笑,美得不可方物又如何,還不是難耐寂寞,自尋快活。

北堂上雲啊,北堂上雲,你說當初若沒有悔婚,我是否也會和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