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舉名錄發下去的第二天,白元清來到了書院,班裏的學生大部分到齊了,正在鬧哄哄的討論考哪個官缺的事。
小白他遲到了十分鍾,因為昨天他下決心要去挑戰“獅子”——超級熱門缺,王心台“龍顏大悅”,請來教會裏管事的人先給小白開了個慶祝和鼓勵宴會,在席上,王心台拿出了酒,還是白元清從來沒見過的酒,剔透玻璃瓶、雖然全是中國字,是國產白酒,然而是小白聞所未聞的牌子,但這酒真好喝、真醇,以至於小白後來不知不覺就喝得酩酊大醉。
結果第二天睡過了,想起自己都沒領晨跑的他,驚慌的匆匆起床,跑步來到學校,幸好秩序井然,沒人因為老師沒來帶晨跑說什麼,都在教室裏坐著了。
搖了搖還有點疼的腦袋,白元清看了看教室裏大部分學生都在,不過有幾個位子空著,這是昨天他要求學生們回家找父母商量下,有的學生家遠,商量和找大人物谘詢都需要時間,因此可以在今天明天不來書院,不算曠課。
“老傅呢?”白元清看最後一排空了位置,低頭問周天恩。
“哦,他說要找他師傅商量下報考哪個缺,今天明天可能不來了。”周天恩答道。
你個買資格書、假良民證蹭考的家夥還商量個頭啊?就把這兩天當放假了是吧。小白不悅的想著,轉頭一看吃了一驚:低頭坐在椅子上的方博文兩眼垂淚,一邊腮幫子紅腫,額頭高高鼓起一個青包,顯然被揍得很狠。
“怎麼了?誰打你了?”白元清趕緊下來問方博文。
“沒人打我。這個是我父親交給您的信,裏麵有我今年報考的官缺。”方博文抹了抹眼淚,低著頭把一封信遞給白元清。
信紙上是工工整整的漂亮書法,既寫明了方博文可以報考的三個缺,還寫了周天恩可以報考的三個缺。
一問周天恩才知道:老周家孩子要考試,能問誰呢?就是問老爺和小學羅老師兩大恩人唄,方秉生立刻給他家挑了幾個好缺,至於方博文,周天恩也說了:方博文當眾說想去考海軍,方秉生自然不許,然後方博文當眾頂了一次嘴,當時周家父子都在,方秉生笑笑沒說什麼;等他們家離開之後,就聽到老爺又揍開了少爺,而且打得挺狠,聽聲音,連家裏地板上鋪得木板都因為方秉生激動給踩塌了兩塊。
方先生這人對內十分凶狠這件事,白元清有耳聞,但是老爹打兒子他能說啥,雖然心裏的天良隱隱覺得不對、博文可憐,但也隻能歎了口氣回到講台上坐下,開始研究方秉生給兩個孩子定的官缺。
一看第一頁,他就頭大了:方秉生給自己兒子報的都是朝廷熱門大部熱門官缺,比如建設部的、海關總部的、基督教聯合大學的蒸汽機係的。
前麵兩個缺基本是殿試及格那夥人就會拿完的;基督教聯合大學招生目前還在試點,主要針對培德、彙文等名校考生保送內招,外招名額少,自己從外麵考難度非常大。
據說它以後學生畢業的學曆會等同於海遊士,這就是大宋自己的翰林院,中國人誰不希望自己子弟不必漂泊萬裏去國外求學,在家裏就能搞到洋翰林帽子呢?因此這也是超級熱門。
“你不能不切實際啊,你兒子模擬考的成績也沒到怪物奇傑、神恩天才級別,和周天恩不相上下而已。”白元清很無奈的搖了搖頭,再看看第二頁,方秉生給周天恩挑的三個缺,白元清驚詫的張大了嘴巴,“咦”了一下:
方秉生替鄰居周天恩報的完全差了兩三個檔次,都是些不起眼的缺,估計要翻官缺名錄好幾頁才能在犄角旮旯裏找到,但是細細一看、琢磨一下,倒都是些發展前途遠大、但不起眼的好缺,屬於曆年招錄分數線年年提高、卻還沒被大部分考生尤其是眼光不開闊的考生發現的好選擇。
這兩個缺也在自己記錄的本本裏,那可是曆年研究科舉的結果,還打算獻寶出來給方周兩個高才生看看呢。
然而方秉生肯定沒有像自己這樣每年都每個缺研究一遍,甚至於研究報紙上關於各類官員的報道,以便確認每個缺的含金量和發展前景,但他殊途同歸,卻得到了同樣的結論,可以想象,這個人是以混過上層社會的經曆和眼光看穿這兩個缺背後的含金量的。
而且海軍軍校赫然在目,不僅如此,方秉生還在此缺下貼心的加了注釋:“天恩的成績,以此缺最為牢靠。優缺點都清楚,賢鄰居亨福老弟並無意見傾向,但請書院各位賢達替天恩斟酌。在此萬分感謝。”
“你妹啊!方先生你心是怎麼長的?給鄰居老仆家的孩子挑得那是一個準,怎麼對自己的兒子這麼狠,這擺明了往落榜裏報啊,是你親生的嗎?”白元清偷偷瞅了一眼還在抹淚的方博文,收回視線,在肚裏發呆:“兩人長得挺像啊,不像是抱來的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