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夜空被明媚的新月和無數的星辰點綴得璀璨奪目,間或還夾雜著一閃而逝的流星,勾勒出一副壯闊之極的浩瀚夜景。大地上結著一層厚厚的白霜,挾帶著冰屑的寒冷夜風,在星光下呼嘯肆虐……
——當北半球的歐亞大陸正值夏日炎炎的時候,南半球的澳大利亞卻是正處於寒風凜冽的冬天。
深夜時分,澳大利亞東南部,維多利亞州首府墨爾本郊外,盟軍前沿陣地,布羅德福德鎮
在後世連續多年被聯合國人居署評為“全球最適合人類居住城市”的墨爾本,其氣候條件還是非常不錯的。夏天不算太熱,冬天也不算太冷,即使在氣溫最低的七八月份,也基本不會下雪。
盡管如此,在寒冬八月的深夜裏,墨爾本的野外也是寒意攝人。除了不得不站崗吹冷風的哨兵之外,其餘不當班的澳軍士兵和美軍士兵都沒有心思在外麵閑逛,而是縮進了被他們的木板營房裏,一邊裹著軍大衣,圍在美國生產的煤油暖爐旁邊烤火取暖,一邊聽著一台沙沙作響的美國收音機播放新聞。
“……今天,新任太平洋艦隊司令官奧布裏.菲奇中將抵達珍珠港,因為太平洋艦隊總司令部大樓在台風中坍塌,迄今尚未修複,故而菲奇中將選擇在新旗艦密蘇裏號戰列艦上舉行就職儀式——前任司令官哈爾西上將的旗艦企業號航母在風暴中嚴重受損,目前還在聖迭戈軍港進行維修……
在就職儀式上,菲奇中將表示,從斐濟、新西蘭和澳洲戰區撤出艦隊,屬於不得已的暫時性措施。麵對當前艱難的戰局,他將盡自己的最大努力,也希望全軍將士每個人都恪盡職守……”
“……嘖嘖!聽聽吧喬治,又是一堆老套的空話!恪盡職守?這就能讓我們打贏戰爭回家嗎?”
一名美軍士兵不滿地嘮叨著,“……剛剛打到新喀裏多尼亞的艦隊又縮了回去,斐濟群島估計也要被放棄,預定要調來墨爾本的援兵也不見蹤影……再這樣下去,收複澳洲可就更加沒指望了啊!”
“……有什麼辦法呢?唐尼,艦隊遇到台風是上帝的安排,誰也拿這事沒辦法啊!不管怎麼樣,海軍最近好歹是打通了幾個月的運輸線,港口那邊的自由輪更多了,咱們的給養也總算是稍稍寬裕了一些……趁著現在還有的吃的時候,抓緊多吃點兒吧!否則等到以後要啃臭烘烘的袋鼠肉的時候,可是有的讓你哭呢!”
另一名被稱為喬治的美軍士兵如此說道,成功地讓其他人在聽到“袋鼠肉”這個詞的時候,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厭惡的神色……而喬治自己則拿著長柄勺子,小心翼翼地攪動著煤油爐上的一隻小鐵鍋,在火苗的炙烤下,鐵鍋裏的湯水已經微微沸騰,裏麵煮著意大利麵。隻見他手腳麻利地往裏麵依次加入了脫水胡蘿卜和脫水土豆片,還有罐裝番茄醬,然後又打開一聽斯帕姆午餐肉罐頭,用刺刀把肉塊切成薄片撒進鍋裏。
看著這些被加進湯鍋裏的粉紅色“肉片”,木屋裏的美軍士兵都露出了一副垂涎嘴饞的表情……
對於其他戰場的美國大兵來說,在這場世界大戰進行到第五年的時候,斯帕姆午餐肉這種似乎永遠也吃不完的倒黴罐頭,已經和敵人的子彈以及淋病一樣令士兵們聞風喪膽,成為了他們共同的敵人。
雖然美國陸軍後勤部門和承包商在二戰期間足足開發了六十多種的軍用肉罐頭,包括牛肉、羊肉、豬肉、火腿肉、雞肉、鴨肉、火雞肉、金槍魚、沙丁魚等等,甚至還有兔肉罐頭,烹調口味也多種多樣,有煙熏、辣味紅燴、奶油胡蘿卜清燉、番茄燉製、蜜汁烤製、黑胡椒烤製等等。但是送到前線士兵手裏的,幾乎是清一色的斯帕姆午餐肉。因為在美國戰爭部看來,雖然午餐肉裏幾乎不含任何維生素和礦物質,對健康無甚幫助,但它提供的熱量對保持士兵體力至關重要,而且它的價格比其它罐頭更便宜。
好吧,盡管這個結論並不算錯,但卻沒有充分考慮到美國大兵們的嬌貴味蕾。於是,在那些吃膩了斯帕姆午餐肉罐頭的美國大兵眼裏,斯帕姆午餐肉就像敵人的子彈和肆虐的疾病一樣,純屬“應該消滅的對象”,甚至給它起了種種聳人聽聞的綽號。比如“疑似肉”、“下水肉”和“靈肉”……
但在孤懸敵後,三麵被圍,後勤供給時斷時續的墨爾本戰場,前線的盟軍士兵若是能夠弄到幾罐斯帕姆午餐肉來打牙祭,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了:不管怎麼樣,它好歹可以提供足夠分量的油脂和熱量。
——由於美國太平洋艦隊在曆次大海戰之中一敗再敗,甚至先後全軍覆滅過兩次……呃,如果算上最近這次被稱為“毀滅者”的台風事件,那麼就已經是連續全滅過三次了。所以,日本海軍聯合艦隊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掌握著西南太平洋的製海權,從美國本土通往澳洲戰場的補給線,一直都是風險重重。
美國的自由輪運輸船隊,無論是走南太平洋航線,從智利出發前往墨爾本,還是走南印度洋航線,從南非出發前往墨爾本,都相當於是在敵境內闖關的驚心動魄大冒險,運輸船隊被擊沉或俘獲的概率高達30%以上!等到日軍徹底占穩了西澳大利亞,並且在珀斯港布置了巡邏艦隊之後,南印度洋方向的補給線幹脆徹底斷絕了,困守墨爾本和塔斯馬尼亞島的幾百萬澳洲軍民,都全靠著新西蘭那邊的運輸船隊勉強堅持。
然而,即使是新西蘭方向的補給線,同樣是非常之不可靠。因為新西蘭本身也多次被日軍登陸偷襲,乃至於焚城和屠城。美國本土的物資很難運抵澳洲,有時候運到目的地的貨物還不如被日軍中途劫走的多。
於是,不幸位於整條補給線末端的墨爾本這邊,就算連續幾個月不見一艘運輸船也是常有的事。
在這種情況下,墨爾本的盟軍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好日子過,缺吃少穿沒醫沒藥都是普遍日常。
至於被困在墨爾本這片彈丸之地的澳洲平民,更是過得慘不忍睹。由於附近的農業區都被戰火破壞,數量有限的船隊,又需要優先運輸彈藥以維持作戰,使得墨爾本的民間糧食供應長期極度匱乏。
殘存的白人市民,幾乎都不得不在小塊貧瘠的野地裏設法墾荒,依靠種芋頭和土豆來勉強謀生,或者疏散到稍微安全一些的塔斯馬尼亞島。這幾年光是因為營養不良而病死的平民人數,就高達二十萬之多。
再加上日軍飛機的狂轟濫炸和大肆放毒氣,每個月都有無數人被炸彈炸死,被烈火燒成焦炭,被毒氣熏翻,躺在病床上得不到治療……平民百姓想要在這地方好好活下來,那生命力真是得要比蟑螂還頑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