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絲綢之路(1 / 3)

6月26日 星期六

上午全級到教學大樓前照畢業照。我無法接受大學生活就要結束,無法接受就要離開這些親切的老師、熟悉的同學,這座上了四年課的教學大樓,這些棕櫚樹、木棉樹,這些迎春花,我的青春度過的這個地方,它已經成為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不允許自己再思想,能夠逗留多一天就好好感受多一天,沒到分離的那一刻,我們都還是這裏的一分子,我們就都還是一家人,我是多麼“豁達”啊。

回到宿舍後,我們進行了全宿舍合影,陳肖紅、張君賢和雅冰哭了,曾燕的眼圈也紅了。

下午畢業聚餐。跟許多老師聊天,後來互相敬酒,聚餐很熱鬧,好像大家從來都沒這麼熱鬧、放肆過,這是我們四年裏唯一的一次年級聚餐,大家的心裏五味俱全,可臉上都隻掛著笑容。到了最後,我們都跑進了洗手間,因為都哭了。

6月28日 星期一

上午畢業典禮,頒發畢業證書、學位證書和成績表、報到證,宣布畢業。

下午曾燕便走了,她是我們宿舍第一個離校的畢業生。接著,燕青、君賢、慧嫻她們也走了。

韓襄也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6月29日 星期二

上午雅冰托運行李,韓襄的行李也全運走了。

下午董偉紅走了。

晚上趙怡、雅冰她們也要走了,我送她們出去。到校門口,雅冰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我知道她難受,而我的心情也沉重起來。等車時她終於忍不住了,說:“含暉,我舍不得你呀!”便靠在我的肩上哭,我說:“以後我去看你。”其實我也想哭,但忍住了。

回到宿舍心情便不再輕鬆了。韓襄說明天她要回家,我聽了很意外,坐到小凳子上,趴著床沿掉眼淚,她洗澡回來問:“你怎麼啦?”搬我的手搬不動,便從我手臂的空隙裏向上張望,這個討厭的家夥,弄得我破涕為笑了。她不走了,我也知道,她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6月30日 星期三

下午送何淑珍,陳肖紅剛送過張慕傑,眼睛哭腫了,現在還在掉淚,何淑珍也眼紅紅的,隻有我是笑著送人的。

阿娟中午回來了,她終於如願以償在衛星城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一個大公司的秘書,她很激動,我們都替她高興,她的熱情的極富感染力的言談舉止永遠那樣有魅力、打動人。下午她便走了,背起行李,就一句:“好了,姐妹們,走了。”說得輕鬆、幹脆,也不許我們送她。她一走便覺傷心,這種情緒總幹擾我,我總不相信大家就這麼散了,總想著有一天都還會回來的,都是原來的樣子,我們還可以一起說笑、聊天,無拘無束。可是我知道,她們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我們的筵席永遠地散了,惟記憶是永遠年輕、永遠美麗的,隻能到那裏去找我們曾有過的歲月。

我們宿舍隻有我和陳肖紅、董偉紅是留在華市的,根據綜合測評,我交了一萬二,陳肖紅交了六千,董偉紅免費。下午陳肖紅到新學校報到。

7月1日 星期四

上午韓襄陪我到區教育局報到,因戶口沒弄好,報到不成。

逛書店,買了喜多郎的《絲綢之路》。

《絲綢之路》很好聽,隻是充滿著憂鬱、悲傷。

因知道慧嫻已拍拖,跟她哥哥的同學,我對韓襄說:“我也想要個男朋友,你說他會怎樣,長得如何?”她笑我,說我什麼都想要,一見別人有自己就心動了。其實我是開玩笑,鬧著玩的,但假如她像我這樣談這類問題,我一定會傷心死的,她可沒有,還挺開心的。

7月2日 星期五

上午收拾好東西,搬到112房去,因不能住原宿舍,而以112,111為集中營。十一點秀芹走了,下午陳肖紅叫了輛小貨車,也把行李運走了。現在隻剩我和韓襄兩個了,我總很難受,不願離開109房,空蕩蕩的房中隻回響著憂傷的《絲綢之路》。韓襄的心情卻很好,溫柔,乖巧,可愛,像個純淨的小女孩。

吃完晚飯,我們坐在床沿聊天,又講起一些往事,這一次她說了不少,害得我吃起醋來。卻還表現得很無所謂。假如她不那麼單純,懂得風情一點,她應該多說些諸如此類的話,她將會很滿意地看到我是如何在乎,如何怕失去她的,她也不會那麼傷心失望了。

一個極其甜美的夜晚。

7月3日 星期六

醒得很晚,我幾乎是賴在床上不肯起來了。不知什麼原因,起來後便開始心煩,似乎哪兒都不順眼不順心。

十點,我們又一起去了區教育局,今天的路似乎怎麼也走不完,我總是不耐煩,韓襄不斷安慰我,那樣體貼,可這並沒法製止我的心煩。

終於到了,會剛剛開完,我仍是沒結果。

韓襄說很擔心她的行李,很想回家一趟,她總說回家以後再來,我冷淡地說:“回去了就別來了。”於是她說她五號回家,我也不挽留。我不知哪兒來的心煩,我的熱情與冷淡總是周期性發作,她一定很傷心,我也不去挽救,知道自己這樣是冷酷無情,是自私,是可惡之極,可就是控製不了。

7月4日 星期日

去圖書城,想再買一本相冊,韓襄說不怕累。她總像一個純真的小女孩,不住地望著我,而我這個可惡的人卻總避開她的目光,我仍舊心煩,總是不耐煩,也許有東西讓我大大地發泄一通就會好的,但是沒有。買了一盒陳慧嫻的錄音帶。

回來很累,我把書擦過,把相片放好,韓襄拿歌紙聽陳慧嫻的歌。我上床的時候,韓襄早躺下了,我仍拿著相冊來看,直到關燈才作罷。我深感對不起她,但又無法調節自己的心情,這樣不懂珍惜的自私,在我是很少有的,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到底是什麼在作祟,我甚至還想著什麼時候跟她說一些決絕的話,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7月5日 星期一

這晚時時醒來,開始慢慢回複,因意識到已傷她太重,她開始冷淡了。她一冷淡,我便傷心,便又很在乎,便又變得熱情,這是什麼人啊!

清晨醒來的時候,她已不在身邊,她正在下麵吃早餐。我說了兩句話伸了個懶腰繼續躺著,我以為她還會上來,她不會就這樣走的。但她不,她要走了。我急了,忙下來換衣服,她說:“不用了,我自己走。”我聽著那冷冰冰的顯然是怨恨與傷心的話,一下愣住了,才明白我這兩天都做了些什麼,才明白她真的要走了,離開我了。我扯過她的袋子背著,一邊結裙帶。她非常堅決地不讓我送,那股神氣是絕不可不聽的,“別送了!很難受!”說著就轉身到門後的毛巾處擦眼淚,那紅著眼睛的一瞥令我一下子軟了下來,我讓她走了,然後跌坐在桌子上,攀著床上的扶鐵淚如泉湧,突然間的痛苦緊緊抓住了我,我真想衝出去把她拉回來,不許她走。

過了一會兒我出去了,想再見她一見,我不能沒有她。啊,韓襄,回來吧!我一定不再傷你的心了,原諒我!但她已經走了,走得那樣快。那種失落感使我掉進了痛苦的深淵,回到宿舍什麼也不管,隻是一味流淚,痛得我的心都要裂開了,一直到十點多才吃了早餐,她大清早給我買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