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尾的時候,門楣外的海棠已經要開過了,粉紅的花瓣漸變成淡粉,石階處落了一地的花瓣。倒是白荷剛開不久,湖中遍是白色和粉色的菡萏。

湖邊一少女,白皙的芙蓉麵,嫣紅的唇,垂著淚的杏眼,明眸皓齒。手裏正拿著太監送來的戰報,眼含淚珠哭的好不可憐兒。少女提起裙擺像展翅翩翩的蝶向禦書房跑去。

走至近前被禦前總管王德福攔下“暄和郡主,皇上在裏麵和大臣議事,您還請稍等”

王德福看著少女哭過的眼,眼中情緒幾多變化,少女為何而來他知道,皇上也知道,要不然也不會讓他攔人了不是!?

肅王蕭懷瑾在淮陽邊陲一戰重傷·中了毒昏迷數日,軍醫也束手無策。眼前這姑娘就坐不住了不是。

提著裙擺的手把裙擺揪出月牙痕兒,急的淚如雨下。 “王公公您讓我進去吧,我知道裏麵沒人”

二人爭執時屋內傳出低沉威嚴的聲音 “王德福讓她進來”

少女疾步走進禦書房,裏麵果然隻有皇上一人,皇上麵色疲憊,正揉著眉心 “楚翎笙,莫要胡鬧! 說吧,你想幹什麼?”

“皇上,我想去淮陽……!”楚翎笙跪下,挺直單薄的脊背,一臉執拗。

“那豈是你等弱女子該去的?簡直胡鬧”皇上被楚翎笙氣的一拍桌子,怒道?

“皇叔生死未卜,我隻想過去陪他,知他安好我便回來。他若……死了我便拉著他的靈柩帶回來。”楚翎笙眉眼哀淒。

皇上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門外傳來太監請安聲,皇後踏著步子走到台階下跪著的楚翎笙麵前。垂眸看著挺直脊背,神色倔強的少女,無奈的歎了氣。

“當真非去不可?你可知那裏戰火連連,你一女子去了恐怕有去無回?”皇後恐嚇道。

“他隻當你是晚輩,你這是何苦?”皇上扶額歎息。

楚翎笙目光幽幽,抬眼看向高台的皇上,又調轉眸光看向皇後, 聲音堅定不移道 “我一定要去”

楚翎笙帶著十來個暗衛,一襲紅衣策馬朝遠處奔去。

楚翎笙回眸看著身後,思緒漸漸飄回多年前。那時候……她還是個被棄養的孩子。

十年前——————

二月,開春時節。卻陡然降了溫,落了場大雪。

楚國公府後宅院長春堂。室內的暖氣夾雜著苦澀的藥味撲麵而來。昏暗的光線讓進來的小丫頭一時混沌。床榻上一婦人麵色蒼白的睡在床榻裏側。

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站在床前,麵色焦急又心疼的看著床榻上麵色蒼白的國公夫人。

小丫鬟輕手輕腳的端著剛熬好的藥走進來“嬤嬤,藥熬好了,喚夫人起來喝了在歇著吧”

自己奶大的娃,嬤嬤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無奈道“放桌上,先下去吧,讓夫人再睡會”

被喚做嬤嬤的婦人,夫家姓李,是楚國公夫人的奶娘,大家都尊稱一聲李嬤嬤。從夫人還是奶娃子就跟在身邊侍奉,嫁人就一起跟了過來。她的丈夫是個短命的,走得早,夫人一家對她很好,她是無有不進心的。

楚國公夫人裴素,正是花信年華,二十六歲,纏綿病榻好幾載,看上去生生比同齡人大了那麼幾歲。孕育兩子一女。長子楚瀚,年八歲,次子楚韞 ,年6歲,幺女楚翎笙,年三歲。

李嬤嬤納悶,夫人生三小姐的時候比起前兩胎可稱的上輕鬆。生大少爺的時候那可是活生生折騰了一整晚,身體沒出問題不說,月子坐的也好。生小姐的時候,幾盞茶功夫就生了出來,沒讓當娘的受罪,生產完穩婆和大夫都說沒問題,可十來天的時間夫人就覺得身體不適,漸漸的身子就越來越孱弱。

李嬤嬤除了心疼也沒別的法子,什麼辦法都用了但還是毫無氣色。

李嬤嬤心疼的皺了眉頭,彎下腰輕聲喚了句“夫人,該起了,再睡下去,晚飯可是又吃不下了”

隨著李嬤嬤略帶蒼老的聲音,床榻上的楚國公夫人裴素睜開了眼,麵容蒼白,咳嗽了聲 “咳咳……嬤嬤現在是幾時了,我這是睡了多久”

可能是睡久了。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李嬤嬤趕忙倒了杯水端過來。

李嬤嬤彎腰扶著裴素坐了起來,拿著柔軟舒適的軟枕墊在腰後,以便裴素靠的更舒服 低聲道 “末時了夫人”

見夫人喝了水麵色有了點紅潤,李嬤嬤這才舒了口氣。

李嬤嬤端過來藥碗,一勺勺舀起吹涼,裴素喝著苦澀的藥,禁不住又咳出了聲“嬤嬤放下吧,喝了這許久也不見好,可見是不管用的”

“小姐,這藥一時半刻是看不出效果的還得長期服用,您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哥兒姐兒們想想,…”說著李嬤嬤想到些什麼,緊忙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