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零 解席的複仇之戰(六)(2 / 2)

尚可喜心中愈發緊張起來,心說莫非是有人在解軍門麵前說我壞話了?怎麼好端端的忽然提起此節,就好像篤定我將來一定會投降東虜一樣?

在此關鍵時刻,他尚某人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當即翻身跪倒,舉手向天,朝著解席發誓道:

“未知是何人在軍門麵前中傷末將,但天地可鑒——尚某父兄,皆死於韃子之手,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尚某在此可對天銘誓:此身但有舍身取義,豈敢屈膝降賊!”

解席並沒有阻止尚可喜的動作,隻是麵色平靜的看著他,眼中極為深沉。這讓後者愈發的堅信:肯定是有人在解軍門麵前潑了自己壞水,而且似乎還真說到人家心坎裏去了,心頭不禁愈發戰栗。

好在過了一會兒,解席終究還是伸出手,將尚可喜拉了起來,但口中卻忽然又換了個話題:

“你的上司黃龍,我們打算勸他跟我們一起撤到南方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能在南方的呂宋,台灣,甚或是瓊州島上再謀到一個職位,雖然未必還是總兵,手中兵將也不會多,但這輩子安安穩穩的,混個富家翁終老肯定沒問題。”

尚可喜一愣,不知道解軍門為何忽然提起這個,但解席下一句話就讓他懂了:

“如果你在這裏,當真覺得頂不住的話,也不必硬撐。我們支持東江是為了給東虜找些麻煩,順帶著還能收容那些自後金治下逃出來的漢人們,讓他們知道這遼東大地上,還有個地方可以逃跑,而不是要你們死在這裏。”

“若是東江鎮在遼東這一帶實在無法立足,我們可以將其整體遷移到南方去。那邊海外諸島,很多地方都是有地而無人,正需要大批人力去填充。咱們漢家兒郎,到哪裏都能活得下去,每一條人命都珍貴得很,豈能在這裏白白的死於建奴韃子之手!”

說到此處,解席低頭看向尚可喜:

“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尚將軍,你們始終是有後路的。任何情況下,都不至於落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所以有些東西是應該堅持住的,有些路也是不能走的。東江鎮以前在這方麵的名聲可不太好,我希望在你手裏,不至於再重蹈舊轍。”

說到最後時,解席又重新將目光投注到海麵上,那些忙忙碌碌的軍船,喟然道: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還是選擇走上那條邪路,做下那等無恥之行……就還是那句話——我們瓊海軍就在海峽對麵,也不是隔著千山萬水的。”

尚可喜額頭汗水湛湛而下,他自然能聽出解席語氣中的威脅與殺機,但卻一言不敢辯,隻是兩股戰戰,汗出如漿。

“解某言盡於此,尚將軍,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你自己看著辦。”

在一番敲打之後,解席便安排一名主計參謀帶尚可喜去接受倉儲,統計俘虜,正式接手複州城了。而他自己則走下城牆,返回到指揮部中。北緯正坐在那裏翻看資料,見他回來,開口笑道:

“怎麼,敲山震虎的戲碼算唱完了?”

解席點上一顆煙,伸了個懶腰:

“反正軟的硬的,該哄騙該嚇唬的都說了一遍。好處也給了刀子也亮了……包括門口的那堆腦袋,也應該讓後金不會想要招攬他。若是這樣他最終還是投降過去,那隻能說龐雨的‘曆史慣性論’當真存在,咱們這些凡人更改不了。”

北緯笑而不言,過了片刻,卻想起什麼似的,從桌上拿起一張紙片遞給他:

“對了,剛剛收到來自海南本島的電報——你得了個兒子,恭喜了。”

“什麼兒子?……兒子!”

解席翻身跳起,搶過電報紙,放到眼前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旁邊北緯一直笑眯眯看著他,似乎是等著看他會如何失態,但卻失望了——解席又看了幾遍紙張,將其珍而重之放入懷中,然後臉上居然若無其事道:

“攻破複州時,好像抓到了幾個地位還算可以的後金軍官吧?為首那個牛錄額真,應該能知道些後金上層的事情了吧?他對於這一帶兵力空虛的事情,是怎麼招供的?”

北緯頗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回應道:

“他確實交代了不少內容——據說去年遼東這邊收成普遍不好,各旗各部缺糧嚴重。再加上在旅順被我們敲了一棍子,損失也很大。所以今年才開春,皇太極就召集各旗旗主,把能動的兵馬都調動起來,按照他們以往的習慣:‘搶西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