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枚赤紅色信號彈徐徐飛上天空,位於瓊海軍核心位置的兩個炮兵連隊陣地上先後連續爆發出巨大聲響,幸虧老馬等人製定的條例非常細致,各門火炮被要求輪流開火,否則周邊操作人員的耳朵非被震聾不可。
一瞬間,戰場上無論叛軍,明使,還是瓊海軍本身,都愕然停止手上動作,轉而呆呆望向天空。其實炮彈軌跡基本上不可能看見,但從空中傳來那尖利的嘯叫聲卻與前幾次實心彈截然不同,似乎預示著某種不詳。
數秒鍾之後,邪惡預感化作了恐怖現實——在叛軍陣列中猛然爆開數團黑紅色火焰,人的身體宛如紙片般四下飄飛,有些還算完整,而另一些則隻剩下殘骸了。
早已規劃好射擊範圍的十二門炮各守其職,第一批炮彈幾乎打成了一條橫線,十多個巨大彈坑把叛軍密密麻麻的進攻陣列硬生生從中斷開。接近爆點的地方,前後兩排驚恐不安的人群中間,橫七豎八倒著許多軀體,有些還在翻滾哀號,但大部分都沒了動靜。
靠近爆炸中心倒是“幹淨”了許多,隻有鬆軟泥土猶自冒出縷縷青煙,但在土層縫隙間也隱約可見一些破布頭爛木片之類,偶爾還有一些黑糊糊散發著焦愁味道的碎肉——任何人都能猜到那是什麼。
整支叛軍隊伍都呆了那麼三五秒鍾,如果不是瓊海軍陣地上隨即槍聲大作,子彈如雨點般飛過來,他們也許還會呆立更久。但在這生死關頭人的反應終究要快些,在幾聲大呼之後,叛軍隊伍驟然分散開,特別是被彈坑隔斷在前麵的那部分叛軍,即使還相隔兩百多米,並不適合展開衝鋒,那些位於陣列前方的戰士依然全速奔跑起來。
——火炮都已經打到自己身後了,這時候再逃跑也是個死,還不如向前衝!值此生死關頭,叛軍中那些見過血的老兵倒是做出了相當正確的判斷。
不過在正麵方向,瓊海軍的步槍威力也驟然加大——就在解席下達攻擊命令的同時,北緯已經把原本在後方待命的兩個連隊投入到前方戰壕,使得防禦陣地當麵火力密度一下子增加了三倍,更不用說士兵射速普遍加快,再不是原先那種有一槍沒一槍的悠閑打法。
“射擊!射擊!”
防禦陣地這邊,無論步槍手還是炮兵,這一刻都展現出他們的最高水準來,就從這一刹那開始,這場戰鬥徹底脫離中世紀冷兵器模式而進入了近代模式——瓊海軍的火力強度雖然還達不到現代戰爭水平,但比起十八世紀的排槍戰爭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麵對驟然加快至原先五到十倍的戰場節奏,以及至少超出十倍以上的火力強度,位於戰場中間的叛軍前鋒一下子根本適應不過來,他們隻能憑著一腔熱血一邊狂喊一邊向前衝鋒。因為除此之外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若對麵是大明軍的火器營,這種衝鋒也許可以起到效果——當人力遠遠大於火力時,但在瓊海步槍和十二磅炮麵前,這純粹找死。
“嘭嘭嘭嘭……”
隨著爆豆般響成一片的步槍聲,衝在前方的那批叛軍中最為驍勇之士幾乎同時被打得向後仰倒——子彈衝擊力太大。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同時爆出兩三點血花來——士兵們總是優先瞄準近處的敵人。盡管他們中有些人穿戴著鑲嵌金屬片的護甲,有些人舉著厚重盾牌,但都擋不住步槍子彈,尤其是當這邊士兵普遍選用穿透作用更好的硬質包鉛彈時,就連將官身上的鐵盔或者護心鏡也是一擊而穿,根本起不到任何遮護作用。
如果此時有一雙眼睛從高空向下俯視戰場,想必可以看到以下場景:已經完全散亂了陣形,宛如螞蟻般烏壓壓一片的叛軍進攻部隊竭力衝向煙霧繚繞的瓊海軍陣地,卻在距離對方大約一百米左右的位置上仿佛遭遇到一堵無形牆壁,再也難以寸進一步。就在這個位置,人的軀體以最快速度堆積起來,竟然形成一道人牆,以至於後麵的進攻者要爬過人堆才能繼續向前——不過,當人牆形成以後,也沒什麼人敢爬過來送死了。
而位於後方人群中間也不安全,可怕的開花彈不停呼嘯而下,每一次爆炸都在人群中製造出一片直徑可達到三五十米的無人區——這些炮彈的外殼在鑄造時就被做過預製破片槽處理,隻要能炸響,就一定可以產生百多片小碎鐵片,這還沒算地上被炸起的其它雜物——殺傷半徑內的任何生物都休想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