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蔚文、王彬、朱文明……就在參賽隊員陸續抵達終點之際,我所在看台對麵右側近終點位置突然一聲悶響,白煙騰起。下意識覺得似汽車爆胎,但比爆胎更大聲。周邊人們略顯驚愕,但沒有驚慌。大約10秒後,左側又一聲悶響,距離我們隻有20米,物體被炸碎飛濺,白煙再次騰起。我這才感覺不對!看台上慌亂起來,本能告訴我,所在這個地方目前應該是比較安全的,忙喊:“趴下!趴下!不要跑!”緩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竟然在一群慌亂的老美叢中說起中文!
心裏快速評估環境危險性,一邊拿出手機拍下現場情景。
爆炸後,現場陷入短暫混亂,甚至有警衛人員朝遠離爆炸點的方向跑開。但很快,沒有聽到任何命令,但又像有人指揮一般,甚至比有指揮更加高效快速,警衛人員拆除賽道圍欄,搶救傷員;旁人有的冷靜步行撤離,有的加入援救之中,或維持秩序;警笛聲起……;孩子在發抖;救援車疾馳恐怖襲擊現場;附近居民開始給跑者送衣服和熱水。感慨:美國應急部門和美國社會的反應非常快!
撤離現場,召集萬科隊員和朋友們,確認大家都安全。一起回到酒店房間,打開電視,已經證實是一場恐怖襲擊!中國、美國的電話湧進來,關心打聽萬科隊員的安全。
把現場拍攝的照片發到微博上,很快傳播開來。央視記者聯係我,希望火線采訪。電話接通,主持人可能是過於緊張,直呼我為“前方記者王石”。聽到這個稱謂,我愣了一下,反問:“我怎麼成了記者了?”轉念一想,新媒體時代,人人都是記者。於是,我成了波士頓爆炸事件最前線的報道者:“當時我正在看台的VIP(貴賓)區域,我們萬科隊已經有8名選手完成比賽了,然後聽到終點的右側一聲巨響……”
過了一會兒,大夥兒心情漸漸平緩,說話時也多了些輕鬆成分。我的助理馮楠當時距離爆炸點最近,那天正好是他生日,苦中作樂打趣:“差點生日變忌日呀!”廣州公司陳蔚文的家人在終點附近等候,褲腳被爆炸物擊出一個小洞,渾然不覺。北京公司賈曉萌正好跑到離爆炸點500米的地方,撤離時,收到美國老人送來香蕉,還有一位中國男孩送來衣服。完賽的王文金後怕地說,幸虧路過韋爾斯利女校時,沒有在那些臉上寫著“kiss me”(吻我)的女生身邊停下,否則耽誤了時間,正好就該爆炸時點經過爆炸地點了!
傍晚,幾位中國留學生找到我們,說一直聯係不上他們一位同學,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向友善的萬科人求助。馮楠馬上拿起電話聯係警方,通過各種渠道尋找線索。後來我們得知這位同學在恐怖襲擊中不幸逝世,她的名字叫呂令子。
幾天後,借哈佛教師俱樂部辦午餐會,為萬科隊送行。談到比賽,幾位隊員說,跑到41公裏位置,已感到衝刺的喜悅,卻因炸彈襲擊而終止,太遺憾。一位隊員談體會:雖沒能衝刺,經曆更充實,體會到波士頓居民對參賽運動員的關懷。如果恐怖組織者的目的是製造恐怖,結果卻讓我們感到了溫暖。
波士頓,一座偉大的城市。
三頭銅牛的故事
2013年6月初,上海。傍晚,華燈初上,夜幕中的浦東鍍上一層淡淡光輝,繁華勝景。
漫步外灘金融廣場。“外灘牛”撅著打了個圈的尾巴衝著霓虹閃爍的陸家嘴,擺出決鬥的姿態,牛氣衝天。突然想起,“外灘牛”同平素大家眼熟能詳的華爾街銅牛何其相似?隨手用手機搜索,沒錯,現在我們看到的華爾街銅牛年紀沒有我們想當然的那麼老,它誕生於1989年,和2010年創作的“外灘牛”均出自美籍意大利裔設計師阿圖羅·迪·莫迪卡之手。
眼前這頭憋著勁兒往前衝的“外灘牛”使我聯想到另一頭牛——潘鶴先生為深圳特區創作的“拓荒牛”,創作時間是1984年,比“華爾街銅牛”還早了5年。那一年是我到深圳創業第二年。深圳特區剛成立不久,全國各地揣著夢想的年輕人聚集到這裏開創新的家園,推土機、泥頭車、吊塔林立,沙塵滾滾,整個特區像個熱氣騰騰的大工地。“拓荒牛”就是作為特區精神的象征而建造的。潘教授曾回憶創造過程,他說有天偶爾看到兩個盤根錯節的老樹根,頓生靈感:“我想到辛亥革命雖然砍掉了中國封建王朝的大樹,但是封建意識殘餘的樹根還在,拓荒牛就是要把封建意識、小農意識、官僚作風連根拔起。”創作蘊意本來十分深刻。但據說,一位中央領導看了“拓荒牛”作品之後,盛讚是為人民勤懇耕種的“孺子牛”。此後,深圳“拓荒牛”的形象,包括各種紀念品上,就不出現被拓荒牛連根拔出的老樹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