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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很歡樂,腦子卻嗡嗡的,手中拿著鋁製飯盒,失去了我曾引以為傲的眼力和聽力之後,一時間竟無從下手。
不知是誰拍了我一下,我趕忙往下一蓋,隱約覺得,手上傳來一陣震動,應該是蓋到了。
可雙方交換完飯盒以後,再想憑借觸感來辨別其中玻璃球的數量,就變得難上加難。
這時,我突然想起,鋼琴老師曾說過,貝多芬晚年雙耳失聰,靠著嘴上叼著一根木棒,把木棒放在鋼琴上來辨別聲音。
怪不得,梅爺非要拉著我去學鋼琴,原來,在這裏等著我呢!
我趁歌曲進入間奏之際,俯下身子,將下巴貼在賭台上,手中搖晃著飯盒,盡力去感受。
數了半天,大概有10顆左右,答案應該在9到11之間。
猶豫不決了許久,想想還是算了,再聽下去,恐怕耳膜都要被撕碎。
我咬咬牙,斬釘截鐵地說道:“10顆!”
說罷,趕緊摘下了耳機和眼罩。
一旁的九兒姐有些懵,蕭雨軒更是一臉錯愕,而小橘卻是欣喜若狂。
看來,我猜對了!
打開飯盒數了數,果不其然,一顆不多,一顆不少,正好10顆玻璃球。
下一刻,彭歡喜也抬頭開口道:“23顆!”
他這盒,難度明顯要大上許多,關於這點,哪怕是不懂搖骰子之人也十分清楚,當數量越多時,聲音越接近,越不好分辨。
不僅是耳朵,眼睛也是如此。
正常人,看綠豆,5顆以內能夠一眼分辨出來,可50顆呢?
這顯然要花費一段時間。
然而,通過訓練,老千卻能記住52張甚至更多的撲克,更不要說一些以超強腦力為生的記憶大師了。
……
當彭歡喜摘下裝備,把飯盒反轉時,隻一眼,便眉頭一皺。
我定睛一看,剛好24顆!
唉!
雖說這年紀,還能擁有這般超乎常人,匪夷所思的技術已實為不易,可話又說回來,這畢竟是賭局,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既要靠手段,又要憑運氣。
退一步來講,我雖贏得並不光彩,可賭局就是這樣,沒有人在乎過程,隻在乎結果。
老爺子有些挫敗,這種失敗的滋味並不好受,就像我跟梅爺賭,整整輸了十多年,直到最後一課,他還是主動露出破綻,做了個局才讓我抓到千。
想練武,不怕苦,想打別人,先學挨打,想學好賭術,同樣也得學會輸。
這便是很多人都學不到真功夫的原因,因為,耐心是有限的,而無論走哪一條路,都可以一直走到邁不開腿的那天。
若是一直輸,突然某天贏了,收獲的是喜悅,可若是反過來,這種打擊不亞於發生一次車禍。
彭歡喜抓起一把玻璃球,緊緊握著拳頭,悵然若失了許久,終於開口道:“我,輸了!”
他緩緩起身,來到我身旁,將我的手和九兒姐牽在一起,語重心長地說道:“我老了,以後的江湖,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繼續往下走!”
“彭院長!”
“爸!”
他忽地臉色驟變,微微一笑道:“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們回去吧,雨軒,送客!”
出門時,我回望著彭歡喜那招牌式笑臉,頓時明白,老一輩的江湖還未徹底沒落,而新一輩的江湖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