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2 / 3)

無憂聽他如此說來,不禁揚起雙眉,用疑惑好奇的目光一動不動看向他。

“看你這副急不可耐的模樣。”李恪調侃地望著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我還沒有什麼大動作,不過先派了幾個心腹侍衛悄悄潛回長安,讓他們設法打探你弟弟的下落;還有就是給蕭兄寫了一封信,把這裏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他。”

“你想讓蕭翼把一切轉告姐姐,希望他能勸動姐姐回來,是嗎?是呀,你早該接姐姐回來了,我不是已向你提起過好多次了。”無憂用力點點頭,可是緊接著又搖搖頭說,“可是你為何急著去找無涯?我們身邊就隱藏著敵人,設法找出這個人不是更緊急、更重要嗎?”

“我怕會打草驚蛇,弄不好反而殃及你弟弟的性命。至於他是否會揭穿你的身份,給我加個藏匿罪犯的罪名,我其實並不擔心。把你從廣州府帶走的畢竟是他,這件事若被揭發出來,他一樣難逃幹係。這種魚死網破、兩敗俱傷的傻事他才不會做。反正藏在府中的敵人就在這裏,輕易也跑不掉。如果能先找到你弟弟,把他從那個人手中救出來,我們就不必投鼠忌器,再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等那時再查找我們身邊的敵人也不遲。我知道,你心裏其實一直對弟弟放心不下。”

“李恪——”無憂呐呐地望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此時此刻,感激的話語似乎已顯得多餘,可是他的體貼入微、心細如發又讓她無法不感動,她在心底輕輕歎息一聲,情不自禁依偎在他懷中,避開了他深情繾綣的凝視。

寢殿中一直靜悄悄的,相依相偎坐在殿中的兩個人也是靜悄悄的,雖然沉默不語,可是彼此的心意卻是相通的,從沒有象現在這般貼近,這般親密。不過寢殿中彌漫著濃濃愛意的靜謐很快就被一陣篤篤的腳步聲和急匆匆衝進來的青玉打破了。青玉跑得那樣急,情緒又是那樣激動、興奮,他甚至根本沒留意幾案邊猛地分開的兩個人,更沒留意無憂滿臉的尷尬和李恪眼中的惱火。

“青玉,說過你多少次了,怎麼遇事還是這樣毛躁!”李恪不等他開言,已經忍不住苛責起來。

“殿——殿下,娘——娘娘回來了,蕭大人——送她回來了。”青玉似乎對他的惱火不以為意,帶著一臉憨憨的笑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什麼?你說王妃回來了?蕭兄也一起來了?”李恪聞言頓時轉怒為喜,又看看也同樣驚奇、同樣喜悅的無憂,自言自語般喃喃說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他們真的一起回來了?”

“娘娘真的回來了——”

青玉的話還沒說完,象是要證實他的話一般,殿外已經響起一陣柔和悅耳的笑聲,緊接著就聽到蕭葉兒在外麵揚聲說道:“殿下,有客遠道而來,你這個主人也不出來迎接,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呀。”

聽到蕭葉兒的笑聲和調侃,李恪知道她對那次爭吵一定早已心無芥蒂,心裏不覺鬆了口氣,嘴邊也不由自主漾起了笑意,急忙站起來快步向外迎過去。他還未走到門口,蕭家兄妹倆已經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蕭葉兒回到久違的家中,臉上喜悅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把連日奔波趕路的倦容都掩去不少,笑盈盈地站在前邊,目不轉睛地望著李恪,心中仿佛有千言萬語要傾吐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蕭翼站在妹妹身後,微笑著對李恪點點頭,然後便情不自禁把關注的目光移到無憂身上。雖然他在嶺南生活多年,雖然那裏惡劣的環境與貶謫無異,可是看在無憂眼中,他一向清臒的樣貌並沒有太多改變,隻不過在眉梢、眼角增添了些許細小的皺紋,反而在往日的風流倜儻之中多了幾分成熟、深沉的韻味。

李恪先顧不上與蕭翼見禮、敘話,快步走到蕭葉兒麵前,極力抑製著內心的激動低聲說:“你回來了,不生我的氣了?”

蕭葉兒望著他抿嘴笑笑說,“殿下給哥哥寫的信裏不是把一切都解釋得清清楚楚。我們的爭執本來就是場誤會,現在又正值多事之秋,我怎會學得那樣小家子氣,還非要等你給我賠不是嗎。再說——”她說著又把關切的目光移向無憂,“我聽說無憂妹妹遇襲、受傷,心裏也著實放心不下,所以就趁著過年邀上哥哥一道回來了。”

聽她提起蕭翼,李恪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大喜過望之下的疏忽失禮,急忙走上前和蕭翼寒暄起來,又趕著吩咐跟進來的王管家給蕭翼準備住處,讓青玉去廚房重備晚膳。他們四人在殿中略敘了幾句別情,無憂知道李恪和蕭葉兒分別這麼久,此刻冰釋前嫌重新聚首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因此趁王管家過來請蕭翼到下處安頓的當,與他們一起走出寢殿。

王管家提著羊皮燈在前麵帶路,無憂陪蕭翼在後麵跟隨,由前院一路走進花園。也許是因為久別重逢,也許更因為無憂的身份已與往日不同,蕭翼一直都顯得格外拘謹,除了出於禮貌與她偶爾攀談幾句,大多時候都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無憂似乎也感覺到彌漫在他們之間的那種尷尬氣氛,隻好一言不發伴著他前行。直等到飛雨軒的院牆已經影影綽綽出現在湖對岸,她就要轉上跨湖而建的那座竹橋,才終於鼓起勇氣低聲說:“蕭大人,這些年你久居嶺南那樣的荒僻之地,一定吃了不少苦。想起這件事最初的緣起,無憂真是過意不去。”

蕭翼仿佛被什麼絆了一下,腳下突然一個踉蹌,不過他很快就穩住身體,隻是仍低垂著頭望著腳下濕滑的石子路,過了一會兒才輕聲答道:“夫人言重了。其實在廣州住了這麼久,我已經習慣了那裏的生活,也並不覺得苦。況且那裏民風淳樸,比長安更多了幾分人情味。現在若是再調我回京城任職,我恐怕還真不能習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