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月啞然許久,喃喃自語,“……哦帥,不是……還能這樣啊……我是不是……”不該來?

來了還耽誤他們爺的春秋霸業。

我瞥他一眼,最後帶上兜帽,整理衣物。

見此,三月收起失魂落魄,重新振作起來,正色道:“時間不多,您請盡快。”

“此事不得太多人知曉,外麵有信得過的人在等候,您且安心。”

“還有……”,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您臉上的脂粉切莫洗掉,以防萬一。”

我點頭,垂下頭拎著食盒出了地牢。

出了地牢門口正有人鬼鬼祟祟地守著。

“陸大人,你可算出來了,再不出來就要到換崗的時間了。”

見我出來,他方才舒了一口氣,將懷裏錢袋收得更牢些,拉著我低著身快步離開。

躲過巡視,出了禦林軍的地盤,轉角便有架馬車等候,位置偏僻,安靜無聲。

未等我走近,車簾被人從中挽起,露出裏麵儀容俊秀的人,瞧見我,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圍,立刻招手。

我腳步一頓,還是利落上車。

車簾放下,一旁等著的女婢立刻帶好了兜帽趕走馬車。

廂裏容蘭姿一身綠裙端坐,頭戴珠釵,長發盡數挽起,如幽蘭般清秀端麗,一如四年前的風華無雙。

她輕聲細語道:“侯爺。”

她知道了。

我有些驚訝地頷首,又覺得好似理所應當。

三月確實是這般的人。

人常道浪子回頭,金不換。

三月雖看著不著調又多情了些,但是對於他放在心中的人,向來不多做設防。

況且幾年前我就已經收到了七月遞信,說是陸清顏深受容征儀看中,欲將容蘭姿嫁於他。這麼多年,三月恐怕早就將容蘭姿放在了心尖尖上。

“……多謝。”

我緩緩道。

容蘭姿聞言微微抿唇一笑。

一路無話,最後停在陸府大門前。

我拜別她們,順利藏在陸清顏府邸。

第二日,皇帝秘密宣丞相容征儀、大理寺卿吳誠友、戶部尚書崔康橋等人進宮。

消息傳來,我便覺得心中一跳。

這種感覺很奇怪,似乎我應該慌張,可又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發生改變,這種改變並沒有壞處,恰恰相反,它極為令人心安。

倘若不是三月得到消息,今日我就算手握兵符,想要從皇宮真正抽身,也並不容易。怕是要經曆一番刀光劍影。

能不能安全離開京都還要兩說。

這種鬆了一口氣感覺有些陌生,但是並不是我第一次經曆。

當年三月輕鬆幾句話就幫我做到了杖殺逍遙王侍從並且全身而退時,我便有此感受。

四月曾言三月活像是個半仙。

此言非虛,他好像對於很多事情的猜測與揣度過於精準,京城中多數傾盡世家精力培養的子弟尚遠不及他。

想到這裏,我若有所思,不由得摸了摸臉。

三月會的本事也很多。

……就像這種傳說中的易容。

房間桌子上放著銅鏡,很輕易能夠看到鏡中人陌生又熟悉的容顏。

這張臉很像陸清顏,也很真實。

我仔細摸了摸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的骨相好像……

……

『切莫洗去脂粉。』

坐在銅鏡前沉默良久,我終究還是命人去打一盆清水。

陸府下人不多,但很聽話,端來水便識趣退下。

獨留我一人在房中。

我拿起布巾沾了沾涼水,輕輕擦去臉上被塗抹的東西。

一點一點,露出厚重妝容下的容貌。

鬢若刀裁,眉如墨畫,色若拂風春曉,唇邊自然三分笑意,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盡顯倜儻風流。

——陸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