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悟出了皇帝讓瑞王當主審背後代表的含義,看似一連串自說自話的感慨,實際隨時都有可能話鋒一轉,攀扯出一些不該攀扯的人,一些秦淵為了讓皇上滿意,不敢處理,不能處理的六皇子黨羽。
因此,秦淵不能讓他繼續說下去。
可不讓他繼續說下去,這場審問還怎麼審?
審問才開始,秦淵便陷入了兩難。
這個時候,賀臨出聲了:“高瀚遠,問你話你就好好答,你覺得你還能活多久?何必垂死掙紮。”
對高瀚遠來說,一天沒有審訊定案,他便能多活一天,所以他並不理會賀臨的言語刺激。
“賀大人說的哪裏話,罪員哪敢妄想,有什麼罪,賀大人去查處我便是。”
賀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如炬:“你真以為,將我準備的那些證據燒了就萬事大吉了?嗬,賑災連同修河堤的款項一共一百零五萬兩銀子,其中三萬兩進了你高瀚遠的腰包,你與商戶聯合抬高糧價,得到的分成是二萬七千四百二十三兩銀子,和田地三千兩百畝,我說的可對?”
高瀚遠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記下了賬本裏的內容,眼裏閃過詫異,可很快又穩住了心神:“賀大人,話誰都會說,倒是拿出證據。”
秦淵冷哼一聲:“你別忘了,賀臨通倭的案子是你判的,而翻案的卻是本王,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依我大慶律法,定你個失職之罪不成問題。”
高瀚遠反而笑起來:“那就請王爺定我失職之罪吧。”
失職之罪量刑,橫豎不會被砍頭,他求之不得呢。
沒想到他如此頑強,眼見審訊陷入膠著,秦淵知道今晚怕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煩躁的揮了揮手,吩咐隊官將他押下去。
幾個錦衣衛全程沒出聲,結束後也沒發表什麼意見,朝秦淵行了禮便離開了。
賀臨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垂眸不語。
秦淵以為她是累了,正要開口安慰,忽然聽到一陣咕嚕聲,因為堂內隻有他們二人,此聲音便尤為清晰明顯。
賀臨輕咳了一聲,尷尬的起身打算逃離:“下官告退。”
秦淵唇角含著笑意:“賀知縣若不急,便與本王乘馬車一同回官驛用膳吧。”
他也是住在驛站,同路,又主動相邀,賀臨沒辦法拒絕,隻好答應下來。
上了馬車之後,車夫嫻熟的揮起鞭子,操控著馬車往驛站而去。
馬車不算平穩,偶爾會搖晃兩下,賀臨端坐於他旁邊,一路奔波又累又餓,她沒什麼心思說話,便一直沉默,還是秦淵主動開了口:
“今日審訊高瀚遠,長贏你有何看法?”
賀臨,字長(cháng)贏。
這突如其來喚別字的親昵,讓賀臨眼裏閃過幾分驚訝,回神之後,她微微搖頭:“高瀚遠的聰明超出我想象,若之後的審訊,他一直像今日這般,怕是就難了……”
她是記得賬本裏的一些內容,但她記得歸記得,拿不出實際的證據還是沒用。
在高瀚遠麵前說出來,是為了擊穿他心理防線。
但沒想到這家夥看似昏聵,實際卻挺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