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於霜霜難得賴了一下床,悠悠睜開惺忪的雙眼,懶洋洋地開始洗漱,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就隨意撿了幾件衣服塞進行李箱,時隔兩年,終於在第三年踏上了回家過年的路程。
這三年的研究生生活讓她忙的腳不沾地,連續兩年過年都連沒和家人團聚,此刻坐在回家的高鐵上她的心情久違的激動起來。她戴上耳機慣常地看窗外的風景,思緒卻不知怎麼還是飄向了很久以前。
她總是毫無意義地反複咀嚼那些沒有丁點兒水分的苦渣,從初中開始隻能回憶,十幾年早該淡的連絲兒都沒有,畫麵卻總是清晰的,讓人絕望。
她想起了剛知道他喜歡班長的那一天。課間的教室總是鬧哄哄的,她出去外麵背靠長廊透氣,教室裏的聲音有一搭沒一搭地鑽進耳朵裏,班長清脆的聲音很具有辨識度,她似乎在好玩似的盤問什麼人,語氣帶著幾分調笑幾分霸道,“說!還有誰,到底還有誰?”混雜在班級裏幾聲起哄聲和其他的噪聲當中,於霜霜沒有聽清那人的回答,起哄聲又響起幾下,盤問似乎還在繼續,她換了個姿勢麵朝外麵不太感興趣。
不過一會兒上課鈴響起,教室終於安靜下來,她走回自己的座位,還沒轉身坐下時,突然發現後桌的他臉似乎有點紅,桌上也有點淩亂,書和文具像是被人肆意搞亂,真不像他平常的樣子,於霜霜多看了他一眼,但他好像沉浸在什麼情緒裏沒有發覺。她覺得有點奇怪。
第二次下課鈴響起時,她伸了伸懶腰照例去走廊玩,沒一會班長也出來,她以為這次會像平常無數次那樣她們聊著放學玩什麼去哪家小店買零食,但是她看見班長美麗的臉龐上淺淺的紅暈和抑製不住上揚的嘴角時,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緊接著她就聽見他的名字被班長似嗔非嗔地念了出來,她看著她狀似惱怒地蹙著眉,抱怨著他不肯告訴她自己喜歡的是誰,她說她退一步問他對班裏哪些女生感官不錯,他回答有四個。她一個個名字都試過去唯獨忘了她自己,已經有三個女孩被肯定,然而所有的名字被報完,他的回答還剩一個名額,他們互相試探,小女孩的矜持非要他親口說出她的名字,而他這麼多名字平淡無波地報出去唯獨把她的隱在舌根。他要她親自揭開他隱秘的心動,她想他親口承認她的名字。於霜霜看著獨屬於他們之間的較勁,心裏第一次出現絲絲縷縷般的疼痛,此時的她不明白這份突然出現的陌生的疼痛未來會在無數個時刻和她共同呼吸,伴隨她輾轉反側。
而此刻於霜霜強迫自己同樣激動起來順著眼前仍然在興奮的少女的隱秘心思說了下去:“那個人肯定是你,而且他真正喜歡的隻有你!”小女孩總是羞怯而充滿期盼的,於霜霜看著她更紅了的臉龐,慢慢的緊緊的把自己的心動和心酸鎖在最暗無天日的匣子裏。
“什麼嘛,就是好感而已,而且他也說了你啊。”她滿不在乎似的,又似乎帶著點委屈。於霜霜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有一個女生聞聲而來“什麼啊什麼江榮喜歡誰?”“不是喜歡,就是好感而已,沒有你。”那個女生過分閃耀的笑臉在班長的話後肉眼可見的僵硬起來,於霜霜看著她勉強活動的五官,知道了她們是同一類人,同樣自卑的隻敢仰望。她並不覺得驚訝,班裏很少有不喜歡江榮的女孩子,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處境比這個女孩要好那麼一點,至少被他挑出來的三個人裏還有自己一個位置。
她嘲弄似的感受心裏那一小點慶幸,一邊開口接上班長的話一邊也把這句話說給自己:“越是真正喜歡的就越是不會輕易說出來,我們的名字這麼隨便說出來就說明他根本不在乎我們,隻是因為我們之前都做過他的同桌。”是的,他隻是給前同桌一點麵子罷了,沒什麼別的意思。
回憶斷在班長明顯雀躍起來的笑容裏,於霜霜視線聚焦起來,腦海裏是少時自己稚嫩的聲音,混合在課間的吵鬧裏卻又那樣清晰明透,至今都能聽到回聲,她再一次酸了眼眶。能輕易說出口的絕不會是真正的喜歡。十幾年前就明晰的,刻在心裏的,怎麼就放不下,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