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科茲和佩圖拉博,他們相識了多久?彼此之間有過怎樣的談話?
“是的,佩圖拉博大人。”加比亞德順從地更改了稱呼,讓心中因麵對未知而產生的恐懼在快速的思考中下沉,“我會謹記您的命令。”
佩圖拉博安靜地看著他,眼眶中的黃光微弱而穩定地閃爍著。
“你,”他說,“何時從康拉德口中,聽說我?”
加比亞德的耳後信號捕捉設備告訴他,此地沒有安裝監測裝置。他希望真的沒有。
“我們的集會上,康拉德說,我們要尊重您。”加比亞德謹慎地吐出集會一詞。
“伱們的集會……”佩圖拉博重複了一次,重音落在集會上。“同盟者的集會。”
“是。”
“很好。”佩圖拉博沒有追問,將話題從康拉德·科茲身上移走。“現在,展示你的禮物。”
在機器人偶的陳述句中,加比亞德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疑問,他枯萎的心髒在衰竭的胸膛中久違地躍動起來。結合前後的問題,他忽而得出一個令他警覺的猜測。
“我鬥膽一問,大人,”加比亞德抬起頭,“您在康拉德的集會中,擔任著怎樣高貴的職位呢?”
“與你無關,血伶人。”佩圖拉博漠然地說,鍛造火焰的虛影在他缺指的手掌下方燃起,燒去了加比亞德說話的能力,令血伶人感到自己的嘴唇正在被烙鐵縫合,“現在,展示禮物。”
——
佩圖拉博不了解康拉德·科茲正在建立的血伶人秘會。
加比亞德興奮地想著,下意識地活動著他恢複正常的嘴:康拉德口中的重要援手,卻對他的夜鬼王庭一無所知。
在最好的情況下,無疑具有超人力量的“佩圖拉博”對康拉德·科茲的讚許隻是一種隨口為之的客套,而他們之間的關聯,則甚至沒有深刻到足夠共享重要盟約的地步。
那麼,瓦爾化身的真實性已經被證明,而血腥侯爵的虛張聲勢也到了在合適的對象麵前被揭露的時候——超凡的力量毋庸置疑,狐假虎威者可待揭穿。
有一點康拉德沒有說錯。血伶人們對科摩羅的局勢變化同樣做起了各自的準備。
科摩羅的畫像正是由陰謀、政權和家族的顛覆與循環中淌出的黑色血液繪就,背叛的故事年複一年地重複。居住在城市底層的血巢中,上層的震顫中,空氣中陡然浮起的灰塵當然足夠引人注目。
在康拉德·科茲之外,加比亞德早早下好的另一手賭注,恰巧是太陽教會。
數日之前,教會組織的晚宴上爆發的血腥屠殺,嚴重地損害了教會的聲望;加比亞德因此在教會和科茲兩邊權衡。
他不止一次地在心中埋怨,如果夜鬼王庭隻是一個結構鬆散的互助協會,而非野心勃勃的反叛者,他甚至可以兩邊一同選擇。
但如今,教會的硬實力並未受損,而科茲所宣稱的力量中,匠神化身已有假借其名之嫌,剩餘的笑神劇團亦有此等欺詐之可能。兩相比較之下,加比亞德心中已經有了傾向。
他登上重力飛船,將航向定為太陽教會的在甲板上俯視著從他腳下滑過的漆黑城市。
尖頂、天線與漆黑運河上橫亙的長橋分割著底層的市區。上方,宣禮塔向被捕捉的黑日逼近,下層的永恒夜晚裏,崎嶇不平的區域則一層層地在間隙中生長,像鍾乳石一樣堆積著伸長。
遠處的港口中船隻在對接爪中穿梭,幽暗鏡麵般的網道傳送門時而敞開,為這座宏大的城市捕獲供其饕餮的食糧。
一聲尖叫突然在飛船的側舷爆發,加比亞德以不符合外形的敏捷避開一次攻擊。帶鉤的利刃從他原本所在之處的胸前劃過,一隊滑板暴徒正毫無道理地對他發動襲擊。
他在心中唾罵著,向艙室內躲避。這群劫掠之人簡直膽大妄為!
暴徒的飛行器在俯衝中拉出光芒,和天災的羽翼一起籠罩著他周圍的昏暗天空,就像成群的蝙蝠一樣向他衝來。帶刀刃的滑板在他的飛艇外劃出裂痕,暗淡的光線和帶毒的碎片四處橫飛,閃光爆發在飛艇的四周。
他的仆從用火力擊落了少數幾個,一隻天災的翅膀被滑板反光的剃刀意外割破,痛苦地從空中墜落。天災與他們的卡賓槍和爆能槍遊離在外,撕扯著船體的護甲,而更多的暴徒設法跳上了他的船,揮舞著地獄的長刀,毒晶匣槍裏的雙聯彈藥仿佛取之不盡,榴彈和手雷的爆炸聲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