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馬庫拉格之戰(7)(2 / 3)

可是,康諾·基裏曼在哪裏?塔拉莎·尤頓又在哪裏?

他閉了閉眼。

康諾是一位勤勉的統治者,他將太多的時間用在他的那台古老沉思者麵前,埋身與數據和政令。他餘下的時間裏,又有太多的時段被用於在內廷的長廊中徘徊,與曆代戰王對望並自省內心。

“去參事廳。”基裏曼說。

“要快。”佩圖拉博低聲說,“趕在死亡發生之前。”

盡管鐵之主麵容上全無異樣,羅伯特卻感覺到一種跨越時間的重壓正降臨在他的這位兄弟身上,那雙冰一樣的淺色眼眸中似乎正倒映著另一座正在死去的城池。

臨近參事廳,進入狹長的步行道,他們離開載具,基裏曼點名數個極限戰士跟隨,佩圖拉博除了莫爾斯誰都沒有帶。

參事廳外的迷宮花園如今倒塌成破敗的殘垣,屍體流出的血填滿噴泉。熄滅的灰燼落在大理石地麵上,滾滾黑煙覆蓋著打斷凡人肢體的剖麵傷。幹涸的血就像鐵鏽,卻沾在石碑的表麵。

基裏曼在破碎的屍體邊駐足,目光從水池的倒影中劃過,停在死者的創口上——有一個瞬間他注意到自己的倒影沒有戴頭冠,而佩圖拉博的一頭線纜則少見地與頭發糾纏,共同散亂著。

“我相信你要找的人生機尚存。”佩圖拉博說,聲音堅韌如鐵,“不是每個領袖都會死在叛亂之中。”

“不,你看這些屍體。”基裏曼輕輕地說,“這些嘉蘭士兵的死法。”

佩圖拉博咬了一下牙,似乎正在甩脫一些舊有的陰影。“抱歉。短斧、鎖鏈……吞世者來過!”

“來了,並且往參事廳走了。”莫爾斯說,符文在他漆黑衣袍的角落若隱若現。這是他今天第一次說話。他的聲音變得古怪,包含了異樣的沙啞,這出自其喉部的損傷。他沒有對此進行解釋。

“我們過去。”基裏曼說道。

他們始終沒有遇到活著的敵人,吞世者殺死了所有攔路之敵。越靠近參事廳的所在地,地麵上出現的屍體就越多,血汙在台階上凝固成汙穢的紅毯,斷裂的骨骼在遭到粗暴的碾壓後,和撕裂的皮甲與折斷扭曲的槍管一起擠成一灘殘渣,其中爆彈與動力武器力場造成的破壞極易辨認。

吞世者的暴力從未消失,他們隻是明白如何自控。當憤怒灌注到他們的行動中時,戰爭獵犬的全部特性將回到他們的每一次揮刃之中。

安格隆來過這裏,比他們更早。基裏曼起初感到喜悅,因為有一名基因原體比他們更及時地回到了馬庫拉格。但是另一種可能性迅速進入了他的大腦:也許安格隆依然不夠快。

他們走上台階,參事廳之外的門廳比外麵幹淨得多,沒有死者,血跡稀少,一些燒黑的痕跡留在曾經掛著長毯和壁畫的潔白牆麵上。昏暗的光線與空蕩蕩的寂靜一同將此地封鎖。

阿斯塔特的戰靴留下腳印,他們的行動軌跡更為分明。

數小時之前,他們抵達此處,沒有進行作戰,接著他們離開,就像此處已經沒有留守的價值,所有該發生的事情都早已發生,所有的災難都已經步入死亡的終點。

基裏曼搖了搖頭,從靈魂中湧上的惶恐和憤怒快速被壓製:“父親的房間在樓上。”

佩圖拉博不言不語,與基裏曼一起幾步跨上樓梯。

漫長而昏黑的走廊在他們的腳步下縮短,越靠近康諾的房間,四周被燒毀的焦炭就越多,在極高溫度下碳化的粉塵在他們奔跑帶起的氣流中揚起,將長廊化作盛滿黑灰的管道。在灰燼的背後,隱約可以辨認出那些高至天花板的書架,被天使石膏像環繞的古老畫作和坍塌的塑像。殘灰的餘溫在黑暗中冷卻。

吞世者往返的腳印伴隨他們前進,留下鮮血淋漓的指引。

四周安靜得離奇,靜到足夠羅伯特·基裏曼聽見血液在自己太陽穴流動的聲音。

地上灰燼的總量遠比被損毀的書籍和藏品能殘留的灰塵要多,人,一個單詞跳進他心中,很多人死在這早已熄滅的火焰中,燒得如此透徹,以至於除了不可燃燒的雜質之外,連氣味都沒有留下。

是怎樣的火焰能將萬物焚毀到絕無殘留的地步?

康諾·基裏曼的房門在漆黑長廊的盡頭緊閉著,沒有持續戰鬥的響聲或空氣燃燒帶來的劈啪脆響,但烈火燒燎留下的痕跡比黑暗的光照環境更為深邃,它順著封閉的門縫由內而外地蔓延,宣告了一種無聲的結局。

他突然想到許多年前,他五歲的時候,康諾與他遠離城邦、遠離政治,在美麗的皇冠山下狩獵。那天康諾不小心跌倒,捂著他手臂上意外劃出的傷口,告訴凡人都有死去的一天,然後對著他笑。馬庫拉格依然屹立,康諾說。隻要它還在,你就不會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