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能在陣前率領軍陣的將領對士兵起到的鼓舞作用將在特定環境下持平將領暴露於敵前的風險。他想。何況他是一個基因原體,是向戰士許諾勝利的長官。
他離艦,進入靈能種族灼熱的能量光環和詭異的建築內部,在燃起的火焰和煙霧中前進。星際戰士的速度跟不上他的全速奔跑,一個離隊的指揮對戰陣絕無利好,他控製步頻,抬起爆彈槍,爆彈從槍管中飛出時就像直接從他的掌心落向敵人的軀體。
為了達成實時的指揮,他佩戴頭盔以使用頭盔內置的通訊器,引導極限戰士往合乎理論的方向進攻。
異形和異形的設備在極限戰士的進攻中發出尖銳的雜音,它們的抵抗足夠凶猛,但不超出羅伯特·基裏曼預估的理論上限。
一些彈藥在發生爆炸,毀滅的熱浪在曲折而狹長的迷宮中轟然炸響,摧毀著這支異形文明標誌性的裝飾時鍾與華麗機械結構。異形因此而不斷哀嚎,就像達到臨界點的熱水在淒厲地高呼。
基裏曼從磁扣腰帶取下短劍,劍刃割裂異形的半蒸汽半固體的外殼,狂風和火焰組成氣浪洶洶湧來。所有的方位都正在爆發出刺耳的爆炸聲,羅伯特·基裏曼分辨著異形空間站內部的結構,將之與鋼鐵勇士們曾為他總結的異形建築學特征一一對應,仿佛有人指引道路一般,精準地在引擎的轟鳴和眾多戰爭機器的呼嘯與油煙中一次次找到最短的路徑。
極限戰士被精心規劃的隊伍中所有的部隊職能都得到運用,已經收集的異形弱點信息理論被全部地運用在這場沒有退路和仁慈的戰鬥裏,他們的殺戮效率甚至接近著他們曾經使用滅絕武器的那些歲月,而所有的一切都得益於戰爭前期烈度較低時他們獲得的信息與資料。
炸藥和鏈鋸劍成為極具節律的樂曲,奏出的音樂和呐喊中唯一的含義是毀滅。語言和符文在重型爆彈槍之前不值一提,星際戰士的速射訓練高效地摧毀著所有透明的水晶和隱藏在擺設中的精巧照明裝置,動力武器的藍光和異形灼燒的軀體點亮黑暗。
他正在摧毀這個異形的文明。基裏曼忽然意識到這一點,在他的劍刃收割了下一條生命的時候。不是征服,不是複仇,從一開始他所需要的一切,他將要給他的軍隊送上的賀禮,就是將這個異形的文明毀滅。
他抬起頭看向遠處,被摧毀的電力係統讓空間站內部的一切都無比昏暗,但一張明確的地圖加上頭盔內置的分析設備已經在他的大腦中勾畫出他所需要的一切戰爭信息。這支異形對他們的推進速度存在嚴重的錯估,它們從炮台趕往空間站核心的速度不夠快,即便它們的確表現出某種意誌合一的專注和協力。
極限戰士前進得過於迅速,目標也過於明確,再加上鋼鐵勇士的隊伍在重整軍陣後順著他們開辟的道路切入戰場,為他們做好了後方的防護,讓極限戰士向前推進的後顧之憂大大減少。
指揮室已經離他們不遠。假如異形的首領真的在這座最大的空間站中,那麼它的耳中一定已經被毫無仁慈的炮火填滿。
是的,在它們殺死人類,奴役人類的軀體,將人類的財富和骷髏納入它們的收藏之時,異形就該考慮到這一天。這就是征服,是複仇,是毀滅,這些詞語同為一體。
最後那扇防護大門前的衝突十分簡短。極限戰士耗費的鮮血比羅伯特·基裏曼預想的少,盡管這聽起來不夠寬容,但現在的犧牲的確在他的可接受範圍之內:實際上,兩邊的交換比足夠令任何將領喜笑顏開,基因原體不會因此驕傲。這是他們的應盡之責。
基裏曼保持著介於對毀滅的熱情和理智的冷靜之間的心理狀態,看著爆炸物混合著異形的蒸汽屍骸將大門炸穿,他的戰士們為他開路,基裏曼跟在戰士之後進入這間最後的房屋之內。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遠比任何先前遇到的異形都要巨大的怪物,過於高大的身軀在觸及天花板後蜷縮,古怪的頭顱下垂,數百條令人駭然的肢體從這個蒸汽怪物的每塊身體部位上向外延展,就像它是整個靈能種族所有特性的一個究極集合體。它沒有拿任何武器,不會說話,仿佛沒有主動進攻的能力。
但下一個瞬間羅伯特·基裏曼立刻知道自己錯了,它的確是這個種族的集合體,或許更準確地來說,這個怪物就是異形種族本身。那些肢體從它身上掉落,在落地的過程中形成新的個體,每個部分都牽連到其他部分,每個部件都是整體的一部分。
他的戰士陷入戰鬥,這些新生的靈能種尚且孱弱,它們不足以摧毀這些戰士,直到一股無比強大的靈能力量在這間房屋裏如恒星爆炸般,將熾烈的痛苦和滾燙的白色鋒芒燒上所有人對靈能幾乎毫無抵抗的神經,洶湧的風暴造成的有形暴力將原體、戰士和靈能種自己全部掀翻到牆壁之上。
夢魘般的精神漩渦在絕望中燃燒著室內的空氣,可怕的靈能造成的刺痛像長針穿透他的大腦,基裏曼聽見了兩聲極度痛苦的高聲尖叫,一聲源自異形集合體的意誌深處,另一聲是他自己的。這是他首次直麵攻擊性的精神靈能。一切正離他遠去,他墜進一片蒼白而滾燙的精神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