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17日 星期五 小雪 邊田市 北椿山莊附近
“方德鑫!你給我出來!我要見我媽!”
北椿山莊門口,被中島千尋攔住的方欣楠扯著嗓子破口大罵,足足罵了十分鍾,方德鑫才優哉遊哉的緩緩從山莊內走出來——這個討人厭男人,還是穿著一身紅黑色相間的和服,掛著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臉;看著這張臉,方欣楠氣就不打一處來。
“惠子昨天已經啟程前往東京了。”
“哈?”方欣楠有些語無倫次,“不是我……我……她來北海道一個晚上,就又要去東京?方德鑫你腦袋你裝的漿糊麼?她本來現在身體就不好,你還讓她跑來跑去?”
“那是她自己的主意……”方德鑫長長歎了一口氣,“你以為我不想讓她老老實實的待在醫院裏養病麼?可她就是想要見你,我又拗不過她,就隻能答應了她無理的要求。”
“無理的要求?”方欣楠嗤笑,“你什麼時候變成妻管嚴了?你既然這麼為她著想,為什麼不讓我直接去東京?還非得讓川崎良平那個悶棍陪著我?”
“你覺得我要把你放在東京,你還會來北海道麼?”這句話方德鑫算是說對了一半,如果把方欣楠放在東京,她絕對在那裏賴著不走,“更何況,此次和德川家的聯姻對我們非常重要,華北組作為華人的黑道本身就不受本地人待見,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要找到合適的保護傘——”
“我才不會為了你自己的個人利益……”
“個人利益?”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方欣楠說出這個詞後,方德鑫的麵部明顯的抽搐了一下,“如果沒有華北組,你覺得我手底下那一千多人現在在幹什麼嗎?方欣楠,我本以為你在南京的經曆能讓你明白這個世界運行的本源邏輯,可沒想到你現在居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幼稚!”
“本源邏輯?社會達爾文主義麼?那我們和動物又有什麼區別?”
“川崎良平說的是對的……”方德鑫輕輕歎氣。
“什麼?”
“我覺得,我們父女之間需要進行一場本該幾年前就應該出現的談話,咱們進屋說吧。”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要說什麼歪道理。”
方欣楠想了想,如果方德鑫說的是真的,母親已經去了東京,那麼此時留在這裏就更加沒有意義了,自己必須馬上想辦法前往南方,去尋找能夠讓她和張雨綺一起過上幸福生活的方法,在北海道這麼個落後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好的機會。
因此,她心裏麵已經盤算好了自己即將要使用的話術,方欣楠自詡在講道理這方麵沒有輸過誰,畢竟在她的生活中,也沒多少人願意和她講道理,作為前異端審判局代行者的她,更喜歡用拳頭講道理——既然一次都沒有輸,那我的勝率就是百分之一百。
可就在她即將萌生出用投影奧術製服方德鑫,威脅他給自己一筆錢的念頭時,那個叫做章翰海的死靈奧術師的麵容又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明明大家都是相互熟悉的陌生人……為什麼要在初次見麵的時候兵戎相見呢?她沒有去傾聽章翰海的聲音,所以殺了他;她傾聽了川崎美步的聲音,了解了她並不是奧術師協會眼中的罪犯……那麼……方德鑫呢?
難道說自己要對川崎美步或者其它人采取傾聽的模式,對方德鑫采取另一套應對方法?那樣豈不是太雙標了?雖然方欣楠完全能夠在沒有人知道自己思維邏輯的時候這麼做,但她實在是無法容忍自己用這種雙標的行為為自己做辯護——因此,在那個念頭萌生的幾秒後,它便自己消散了。
——唉,隨機應變吧……
這麼想著的方欣楠,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樓的待客室;她和方德鑫在榻榻米上席地而坐,而後看著身邊的中島千尋為二人沏茶……奇怪,今天中島千尋身上怎麼沒有上次見到的那一股香水味了,而是一股淡淡的鴨肉香味?
“我相信你已經見過我的兩個得力幹將,川崎良平和韓宏偉了對吧?”
方欣楠點點頭,拿起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是鐵觀音,這種茶有一種淡淡的清香。
“知道啊,來的路上和他們短暫的聊過一些話題,川崎良平好像是川崎家的三子,然後韓宏偉我隻知道他是北海道的區域長。”
“川崎良平他……原來並不姓川崎,他是……戰爭遺孤。”
“戰爭遺孤?”方欣楠頭一次聽到這個詞。
“1945年8月9日,蘇聯紅軍對駐紮在中國東北的侵華日軍發起進攻,關東軍一觸即潰。在這場戰事發生6天後,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隨著戰爭結束,700萬日本侵略者從各地被遣返。在1945年到1946年的中國東北地區,有超過100萬的日本人完成了遣返工作。但在這場龐大的人口遷移中,一些日本人因為各種原因被遺忘在了中國的土地上,他們當中的一些人,被善良的中國民眾收養,長大成人,結婚生子——川崎良平就是這一批人的後代,她的母親是日本人,父親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