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不死你!昨晚也就是我心情好,沒下回了——”成功沒好氣的說,真是的,這個可是個累死人的活兒,他容易嗎?
“在鄉下,還有什麼讓你記憶深刻的嗎?人,或者事?”
好像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就很難一下子就關上,成功很容易的就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又或者是因為這樣頭挨著頭說話的氛圍很溫馨,成功忘記了自己一貫扮演的聽眾的角色,又說了起來:
“我們大石山區的鄉下,很多地方還是很窮的。”
大約是因為吳優的金錢論使得他總是想起那些為錢所困的人來。“我有兩個學生,是兩兄弟,中間就相差一歲。是我在鄉下帶的第一個班的學生。我接手的是初二,他們兄弟倆讀書晚,初二時就一個十七,一個十六了,兄弟倆一起上的學,一個班,一個桌。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剛去那會兒,我不知道,把兄弟倆拆開了坐,結果兩人找到我說他們是兄弟,不能分開的——”
想到當時兩人來找他要求換回去的那個模樣,成功不由得輕輕的笑了,不過是個座位,讓他們弄得跟個生離死別似的。
“沒見過感情這麼好的兄弟!兄弟怎麼不能分開呢?我跟我弟弟就很少在一起。後來我才知道,兄弟也跟兄弟不一樣的。他們家很窮,母親長年臥病在床,是沒有勞動能力的,窮人是病不起的。山裏的田地沒什麼收入的,於是父親在城裏給人打小工,挑二十塊磚頭才一分錢。父親就靠著這樣的血汗錢支撐著整個家。哪裏有錢供孩子上學?可是兄弟倆想上學呀,真是想。山裏毒蛇毒蟲不少,兩人就有空就去抓蛇抓蜈蚣抓毒蜂,賣錢,除了自己上學的錢,還給母親治病。錢不夠的時候,就隻好休學,然後再繼續複學,休學,複學,複學休學。初中畢業那年,他們的母親去世了,父親在工地上砸斷了腿,就自己喝了農藥。初中畢業了,弟弟當了兵,哥哥就跟著去了弟弟當兵的地方打工,這兩人,還是沒有分開……”成功笑了一下。
“後來呢?”高楊輕聲問。
“不知道——反正,到我離開的時候,他們都沒有回來過——倒是給我寄過錢——在昆明寄的,沒有具體的地址。”
“還你錢?”
“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說真的,我非常佩服這兄弟倆,總想盡可能的幫他們一把。不過,鄉村中學教師的工資也不太高,而且,他們也不肯要。直到他們的母親去世,父親喝了農藥。接到通知,我跟著兄弟倆一起回的家。什麼叫家徒四壁,我是第一次看到了。屍體就那樣直直的躺在床上,連床裹屍的草席都沒有。鄉下人迷信,自殺的人怨念深重,會給人帶來厄運的。所以沒有人願意幫忙。跟他們相比,我很富有,那時候也攢下了兩千多塊錢,就都拿出來,賣了兩口棺材,有了錢,給得起利是,也就有人幫忙了。這才把那對苦命夫妻像樣的落了葬。”
“兄弟倆一直沒哭。村裏人都說他們不孝,我倒覺得,哀到一定程度,不一定會流淚,因為心在流血。”不知道為什麼,成功想起了吳優。
“不知道他們在哪裏,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可是,我知道,隻要他們去做,一定就會做得很好——兄弟同心,其力斷金。”
成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起這些深埋在記憶中的往事來,當然,他也從來不知道該和誰去說這些往事就是了。除了講台下的學生,是沒有多少人願意聽他說什麼的。
臉上被什麼啾了一下,高楊的近在咫尺的臉上滿是愜意的笑,看成功瞪他,高楊又撅起豬拱嘴又是一個啵。
躺著的成功躲閃不及,被結結實實香了一個去,於是大怒,“幹什麼幹什麼?”他急了,“幹什麼動手動腳的?”
“冤枉——”大灰狼哀怨的撒嬌,“人家哪裏有動手動腳的?頂多也就是動動嘴而已——”
“還而已?”成功探手進對方的被窩撿著塊光滑的皮膚就擰下去——
“哎呦……”高楊慘叫,成功加大手勁,大灰狼哎喲哎喲的呼疼。“成子成子、輕點輕點、疼啊……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