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叔本華說,意誌就是人的本質。整個世界,就是體現為意誌的一個世界。
人生左右為難
在叔本華看來,人生就是被源源不斷的欲望鼓動的一個鍾擺。人的意誌的本質就是盲目的欲望和永不疲倦的衝動,這本身就意味著是無法逃脫的痛苦。因為欲望和衝動是無窮無盡的,而它的滿足卻總是暫時的、有限的。當欲望得不到滿足的時候,人會覺得痛苦,然後苦苦掙紮。好不容易,欲望實現了,總該覺得幸福了吧。但是叔本華說,這種欲望的“暫時滿足”所帶來的幸福很快就會過去。因為人很快就會有另一個更高的欲望,然後又會有另一個痛苦。新的欲望繼之而起,永無滿足,亦是痛苦。
有人反駁叔本華說,即使是這樣吧,兩個痛苦之間總有幸福和滿足。雖然苦日子多,能有個盼頭也是好的。叔本華卻說,就是在兩個痛苦之間,前一個痛苦好不容易熬過去了,下一個欲望又還沒抬頭的這一段時間裏,人生也並不是被幸福和滿足充實著。恰恰相反,在一旁窺伺著的空虛寂寞又迅速地乘虛而入。欲望一旦得到了滿足,便又覺得擁有也“不過如此”,生活仍然百無聊賴。於是人不得不去尋找新的刺激,這就產生了新的欲望,重新陷入痛苦。
縱然欲望得到了完全的滿足,所帶來的又是孤寂、空虛、厭倦,人同樣無法幸福。
因此,叔本華把人生比作一個鍾擺。鍾擺不停擺動,但是擺到這一頭是“痛苦”,擺到那一頭卻又是“空虛”。人隻好在這種左右為難之中,苦苦掙紮。
丹麥哲學家布裏丹曾講過一個寓言故事:他的驢子餓得咕咕叫,於是他就牽著驢子到野外去找草吃。看到左邊的草很茂盛,他便帶驢子到了左邊;到了左邊又覺得右邊的草顏色嫩綠,他就帶他的驢子跑到右邊;後來又覺得遠處的草品種更好,他便牽著驢子到了遠處。布裏丹帶著他的驢子一會兒左一會兒右,一會兒遠一會兒近,始終拿不定主意。結果,驢子被餓死在途中。
表麵上看來,布裏丹有選擇的空間,他的左邊的草茂盛右邊的草嫩綠;而叔本華的鍾擺卻左右都找不到好的選擇。但其實,布裏丹的寓言很好地注解了叔本華的左右為難:當你選擇了茂盛的草,心裏就生出了要找嫩綠的欲望;而當你選擇擺向“痛苦”的時候,你又覺得或者“無聊”會稍微好一些。所以,人生不過就是:向左走,痛苦;向右走,空虛。而人或者在痛苦中掙紮,或者在空虛中沉淪。偶爾得到了滿足,卻又墜入了左右為難的焦慮。
如果按照叔本華的視角,我們對人生作整體地考察,每一個人的人生實際都是一場悲劇,無論你在現實之中感覺到多大的幸福。悲劇的宿命都是無法逃脫的。然而,叔本華也無法否認世界讓仍然還是有幸福的,生活中確實能看到快樂著的人,但是叔本華說,人生的基本底色是悲哀的,即使有快樂,也隻是一些細枝末節。人生隻有在細節上才有喜劇的意味。
當你取得了成就,你以為這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但是偉大的叔本華馬上給你潑冷水了--人們越是抱有某種理想和目標,越是為實現這種理想和目的去努力求取,越是在自己的行動中取得成功,那就意味著他們的意誌作用越是強烈,意味著他們的欲求更加強烈,這就意味著更大的痛苦。
怎樣才能擺脫這樣痛苦無聊的生活呢?難道我們就任由鍾擺人生宰割了嗎?那麼多偉大的思想難道都不能讓人類過上好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