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1年的一場鼠疫迫使叔本華逃離了柏林,直到1851年,人們在讀到他的最後一部著作《附錄和補充》時,才恍然大悟,認為叔本華說出了他們的心裏話。他的書受到空前的歡迎,有人發表文章稱叔本華是具有世界意義的思想家。著名音樂家瓦格納也在1854年把歌劇《尼伯龍根指環》獻給叔本華,雖然他創作這部歌劇時,尚未讀過叔本華的著作。
對於遲到的成功,叔本華仍然喜不自禁地,他說這一切“猶如火山爆發,全歐洲都知道這本書”。他在這一版的序言中對自己的哲學命運作了總結:“當這本書第一版問世時,我才30歲;而我看到第三版時,卻不能早於72歲。對於這一事實,我總算在彼得拉克的名句中找到了安慰;那句話是:‘誰要是走了一整天,傍晚走到了,就該滿足了。’我最後畢竟也走到了。在我一生的殘年既看到了自己的影響開始發動,同時又懷著我這影響將合乎‘流傳久遠和發跡遲晚成正比’這一古老規律的希望,我已心滿意足了。”
叔本華的哲學整整沉寂了30多年,垂暮之年的叔本華過著十分孤獨的生活,陪伴他的隻有一條叫“世界靈魂”的卷毛狗。1860年的一天,他起床之後,像往常一樣獨自坐著吃早餐,一切都是好好的,一小時之後,當傭人再次進來時,發現他已經倚靠在沙發的一角,永遠睡著了。這位素來極憂傷、極悲觀的哲學家,最後大概是“樂極”地躺在沙發上溘然辭世。他的臨終遺囑和親人沒有關係,僅僅和哲學相關:希望愛好他的哲學的人能不偏不倚地、獨立自主地理解他的哲學。
叔本華的生活頗受人詬病,與其哲學之間的背離更令人鄙薄。他說人生最高的境界是禁色絕食而死,但是他自己卻特別怕死。他素常在上等菜館裏吃得很好;他有過多次色情而不熱情的瑣屑的戀愛事件;他格外愛爭吵,而且異常貪婪。有一回一個上了年紀的女裁縫在他的房間門外邊對朋友講話,惹得他動火,把她扔下樓去,給她造成終身傷殘。於是羅素就調侃地說:“假若我們可以根據叔本華的生活來判斷,可知他的論調也是不真誠的。”
不管怎麼說,叔本華最後還是一個成功者,他在西方哲學史上的地位和作用是不容忽視的。他替許多人明白表示出一種悲苦的感覺,這種感覺過去一向是隱而不現的,因此也是一知半解的。這種感覺似乎還要告訴我們,19世紀的進步並不意味著人類能走向太平盛世的黃金時代。不幸地,這被叔本華言中了。
叔本華與尼采
叔本華的書,康德的謎語般的術語,也沒有黑格爾的晦澀、斯賓諾沙的幾何,他的思路井井有條、清晰、明了。他濃重的個人風格,貼近時代的悲劇色彩,讓他得到了不少有相同傾向的思想者的青睞。甚至有許多大思想家、文學家、藝術家如尼采、瓦格納等人,無不直接或間接地受到叔本華哲學的影響,其中尤以尼采最為突出。
尼采後來在回憶購買、閱讀叔本華的代表作《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的情景時,他這樣寫道:“一個不知名的鬼靈,悄然地對我說:趕快去把這本書帶回去!我一回到家,隨後就把我的寶貝翻閱起來,我屈服在他那強力、崇高的天才魔力之下了。”他把書帶回寓所,花了14天的時間如饑似渴地讀完了這本書,幾乎是廢寢忘食的沉浸在書裏了。他說:“我像一般熱愛叔本華的讀者一樣,在讀到最初一頁時,便恨不得一口氣把它全讀完,並且,我一直覺得,我是很熱心的注意傾聽由他的嘴唇裏吐出來的每一個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