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深閉門皆因思舊君巧探監隻為救駙馬(1 / 3)

從燕王進城的那一刻起,羅文鳴就命家人關閉了府門,同時傳下令去,府中諸人,各司其責,沒有差遣,一律不得出府,違令者既刻逐出府去。

公主憂傷地望著羅文鳴:“駙馬有何打算?”

羅文鳴並不見驚慌,平靜地說:“下官隻知忠君,不知事賊!自古君臣有道,豈是亂臣賊子可肆意妄為的!”

公主落淚道:“不知皇兄他們怎麼樣了?夫人已去了許久,也沒有回來!春娘又遠在白雲庵,可惜蕭姑娘病體纏綿,不然有她們姐妹在,春娘那邊,倒還不須擔心!”

正說話間,碧桃帶著貞信夫人匆匆進來了。公主忙站起身來,急走兩步,拉住夫人問道:“宮中情形怎樣?我皇兄皇嫂怎樣?”

貞信夫人拉著公主,就勢跪了下去,含淚說道:“妾身有辱使命!妾身趕到宮中,但見內宮一片火海,宮人四散奔跑。不要說皇上、皇後,連太子俱是蹤跡全無。後來燕軍見宮中著火,搶進宮來,搜出了二皇子文圭。妾身想要去救,可是宮中四處都是燕軍,根本無法近身!想那二皇子年方五歲,王爺當不至為難他罷!妾身又急著要找皇上的下落,不敢露了行蹤,隻好眼看他們將二皇子帶走了!”

公主含淚輕輕念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當年太祖皇帝下令滅藍氏滿門,想來也是這樣的情形!可憐那些孩子,他們有什麼罪啊!就因為生在帝皇之家、功勳之門,就要殘遭殺戮!夫人沒有找到我皇兄嗎?”

貞信夫人垂下頭去:“妾身詢問了宮人,道是皇上皇後已投火而薨,太子則找不到了!”

公主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乘風殿內,燭光昏暗,公主躺在床上,淚水早已濕透了被褥,卻依然止不住。羅文鳴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兩人相對無言。

床邊的矮桌上,晚膳早就沒了熱氣,碗箸絲毫未動。紅杏和碧桃兩人站在一邊,愁眉不展。貞信夫人此時也不敢提出城去白雲庵看望夢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羅文鳴對貞信夫人她們說:“下官欲和公主說些事,請夫人和姐姐們先收拾了碗碟,回去歇息吧!”

紅杏低低地剛開口問道:“公主不吃了嗎?”碧桃拉了拉她,於是住了口,和碧桃一起收拾了,就退出了內殿,貞信夫人也出來了。

公主將臉壓在羅文鳴的手上,抽泣著問道:“遜之想要說什麼?”

羅文鳴輕輕為公主拭著腮邊的淚水,說道:“當年伯夷、叔齊,尚不食周粟,則下官豈可與篡位之賊共存!我欲與江山同存亡,望公主不要攔阻!”

公主聽說此言,幾乎從床上摔了下來,一把抓住羅文鳴的雙臂,痛恨交集:“好!好!遜之說得好!隻是我如今腹中已有三月身孕,你為殉國而去,卻將我母子置於何地?!”

羅文鳴怔怔地看著公主,猛然將她摟於懷中:“堂堂七尺男兒,生於天地之間,立於朝堂之上,不能忠心護國,已是愧對君父!若是連妻兒俱不能保全,又有何麵目見先帝於地下!絮兒不要生氣!是我錯了!隻是我誓與篡逆賊子不共戴天,不為叛逆之臣,所以想帶絮兒回家歸田,隱居終生,絮兒可願意?”

公主伏在羅文鳴懷中,悲淚不止:“遜之是絮兒的夫婿,絮兒一身,俱由夫婿做主!遜之要做忠臣,難道絮兒就做不得義婦!”

說罷,夫妻兩人緊緊抱在一處。

燕王入京的第二天,就有群臣上表勸進,請他登臨九五之尊,但被燕王所拒。這樣的鬧劇一直演到第五天,燕王才喜孜孜地去拜遏了孝陵,準備登基。

公主府的大門一直緊閉著,無人出入。燕王忙著及位,好象暫時還沒有想到他們,公主心下漸漸有了些平靜。但想要出城,怕是不容易,這天,貞信夫人提出去白雲庵。

羅文鳴夫妻不知夢嬋前番都是在演戲,以為她傷未痊愈,一直甚為擔心,倒比春娘尤勝。因此夫人一說,都同意了:“不知白雲庵中,可有燕軍騷擾?可惜蕭妹妹傷還未好,不然春娘在那裏,倒是不用擔心的了!夫人可早去早回,如今京中混亂,城門晚開早闔,須要小心了!”

貞信夫人依言,略加收拾,出了城,直奔白雲庵。

白雲庵中靜悄悄的,真如世外桃源的一般。塵世的喧囂,都在悠然的晨鍾聲中飄散了。庵中靜靜地飄著薔薇花的香氣,還有數朵攀著竹籬,越過矮牆,探出頭來,迎著陽光,盡力地展現著自己的嬌豔。

貞信夫人有些疑惑,不知道庵中眾人是否已知道外麵翻天覆地的變化,怎會如此平靜。因此急不可待地敲響了庵門。

來開門的是歸鶴,一見夫人,十分驚喜,忙將她讓了進來。夫人進了庵中,一邊四下觀望,一邊就問:“姑娘們可還好?山下有消息上來嗎?”

正說著,一個人匆匆迎了出來,夫人細看時,卻是周姨娘,心裏疑惑,忙陪笑問道:“周姨娘怎麼也在這裏?”

周姨娘笑道:“是少夫人怕我一人孤獨,圍城之時又要受驚擾,所以讓歸鶴把我接了上來,我也住了有快半個月了,隻是一直不見夫人來!夫人快請進來吧,少夫人有請!”

貞信夫人愣了一下:“嬋兒知道我會來?”

周姨娘笑道:“這個妾身可就不知道了,少夫人讓我來請夫人。”

貞信夫人滿腹狐疑,隨周姨娘來到夢嬋居住的禪房。房門大開著,夢嬋背對房門,坐在蒲團之上。周姨娘到了門口就告退了,貞信夫人正不知所以然時,夢嬋的聲音清晰地響了起來:“娘親不必起疑,請進來吧!”

這一聲稱呼,讓貞信夫人又驚又喜,可突然又想起當初公主府中夢嬋半陰半陽的樣子,又似一盆冰水澆滅了滿心歡喜,隻是訕訕地一笑,依言進了房中,坐在茶幾邊上。

夢嬋站了起來,慢慢地轉過身來,也坐在了茶幾邊上,隨手取過茶壺,替夫人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含笑道:“娘親請喝茶!女兒以為娘親前日就該來了,怎麼今日才來?”

貞信夫人實在是摸不透這個女兒的心思,隻好苦笑道:“嬋兒是怪為娘不把你放在心上,所以遲遲未來?”

夢嬋一笑:“豈敢!公主那邊,也是要緊得很!隻是娘親今日再不來,女兒倒是真要讓紅竺下山去請了。公主、駙馬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