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在地下,所以囚牢不像那些院落一樣破敗不堪。囚牢裏充斥著一股難聞的腐敗氣息,地上有一具死屍,不過隻剩下了一具骨架,胸骨盡碎。聶政一腳把那具屍骨踢到角落,屍骨直接散架了。死在這裏的人除了那個幫著林盛之的啞巴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
“無月,你去找阿毛,別讓阿毛和你二哥把寶帶進來。”
“大哥,你去。”
藍無月蹲在地上研究那塊被血汙覆蓋的針板,心情壓抑得厲害。聶政走過去按上藍無月的肩膀:“咱們不是來追憶我被囚的那段日子的。林盛之已經死了,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人對我們構成威脅。你若不喜歡這裏,走的時候就一把火燒掉。無月,去,別讓寶進來,他會哭的。”
藍無月站了起來,猛地轉身死死抱住了大哥。他悔、他恨,他本來可以早點救出大哥的!
“無月,我寧願你沒有發現我,我也不願錯過與寶的相識。我都後悔叫你們過來了。寶肯定要來,老二和阿毛攔不住他,你去。”
藍無月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放開大哥,渾身緊繃的走了。聶政看著他離開,臉色平靜。視線轉到地上散落的鐵鍊,他走過去彎腰拾起。
“嘩啦啦……”
久遠而又熟悉的記憶。
“叮噹!”
有什麼掉在了地上,聶政看去,是一根沾滿血汙的粗鐵針。搜尋記憶,聶政想起了一些片段。鐵鉤與鐵針被從體內拔出時的痛苦如今隻剩下了微微的刺痛。可一想到那時候小寶落在他臉上的淚水,和抱著他哭喊“鬼哥哥”時的傷心,聶政疼得擰緊了眉心。那時的他眼盲不說,動都動不了,就是說幾句寬慰小寶的話都那麼的困難。那段日子是他一生的遺憾,他無法從小寶那裏知道小寶那段日子是怎麼挺過來的,所有的一切隻能靠他猜測、想像。可是此時此刻站在這裏,他卻格外迫切地想知道那些真相。
丟下鏈子,聶政重新看向密道口。那時候的每一天,他最渴望的就是聽到那一聲略顯沉悶的“噗”聲,因為緊接著他就可以聽到小寶那聲獨特的“鬼哥哥”。現在他知道那聲“噗”聲來自何處了--是密道的門被推開的聲音。
想像著,小寶每一次推開那扇門時臉上是什麼表情。聶政笑了。一定是酒窩深陷的笑容和一雙水汪汪的充滿了喜悅的大眼睛。他的寶每一次見到他都是那麼的高興、那麼的開懷,他能感覺得到。每天躺在小寶沒什麼肉的腿上,他就覺得人生還有希望。隻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他的希望來得竟如此之快。
水流聲聲,聶政回神。邁過地上的一條條鐵鍊,他走到牆角的一條水溝前。水溝裏是渾濁的泥水,對這種泥水的味道聶政並不陌生。這曾是他賴以為生的救命水。隻不過在他的寶出現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喝過這種泥水了。盯著這渾濁的泥水,聶政的目光恍惚。那段不能自理的日子裏,他的吃喝拉撒都是寶伺候的,不管多髒多臭,寶都是甜甜地喊他鬼哥哥,叫他不忍著。寶給他清理他排泄出的汙物,哪怕是個成年人每天這樣伺候別人怕也受不了,可寶卻從來沒表現過半點的嫌惡,有的隻是對他的心疼。
寶啊寶,站在這裏,站在你我曾相遇的囚牢裏,你讓我如何能割捨得下你,如何能,不疼你,不……聶政一拳捶在胸口。他愛寶嗎?他,說不清楚。他對寶的感情太多太多,多到單單一個愛字根本不足以形容。但如果誰把寶帶離他的身邊,就是要了他的命,要了他的魂。寶,鬼哥哥,離不開你啊,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