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晴芹來的時候王遲已經無聊的在扳自己的手指甲,左手無名指的指甲已經留了好幾個月,好長好長了,他用右手將這個指甲扳了下來,放在手心中反複看,覺著有些可惜,多好的指甲呀,辛辛苦苦留了那麼久,現在一下子就沒了。再用剛被扳去指甲的無名指在手臂上一摳,有些生疼,手臂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紅印。舉起左手,已經沒有一隻長指甲了,本來中指的指甲比無名指的還要長,沒想到竟然在洗澡的途中被水衝斷了,隻剩下無名指一支獨秀,反倒顯得有些礙眼,所以他幹脆將這最後的一支獨苗也消滅了。
“在做什麼呢?”蔣晴芹來了好一會了王遲還沒發覺,她肚子有氣,本來還不想主動開口,心裏思想著給王遲一些教訓,他卻總是低著頭,像在把玩一件珍寶般的翻弄中手掌中一隻指甲。這樣的東西也能令他著迷到這樣,她心裏不由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原先還有的怨恨這一刻全然忘記了。心裏不知不覺的就將剛剛的打算忘了,率先開了口。
王遲抬起頭,望見是蔣晴芹,臉色閃過一道發自內心的歡喜笑容,一閃而逝。用手拍拍身邊的草皮,示意她在旁邊坐下。蔣晴芹掘著嘴唇,肩膀搖了搖帶著頭也微微的搖搖,似乎有些不願,但終還是坐到了王遲傍邊。心裏怨恨自己,為什麼一到這個冤家麵前,稍微一點點心狠的事都做不出來,他就能那樣對自己,這樣想一想,心裏一陣難受,眼圈都有些紅了。
點燃一支煙,他把要說的話說了出來。蔣晴芹的臉在一刹那間變得煞白。緊咬了咬嘴唇,聲音沙啞得連她自己也想不懂自己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她說:“你既然已決定要走了還來找我幹什麼?”站起來就要走。王遲一把拉住她,她掙了掙,沒有掙脫,幹脆趁勢倒到王遲懷裏,軟弱的令人無限愛憐,就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這時也決不忍心再傷害她。王遲歎了口氣說:“我也是沒有辦法呀!”蔣晴芹說:“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你留級一年,我可以在這兒陪你的。”王遲搖搖頭,說:“你不懂,有很多事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蔣晴芹說:“那是你自己將它想得太複雜了。”王遲一下子怔住了,心裏問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將事情想得太複雜了,“世事本無擾;庸人自擾之。”自己是不是在自己找些麻煩讓自己為難,心靈在一刹那間不曉得怎麼去抉擇。
蔣晴芹看到王遲有些動搖,趕緊趁熱打鐵,繼續勸說:“你也別太著急,一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王遲喃喃的跟著她的話念:“一年啊!一年啊!”蔣晴芹溫柔的說:“有我在你身邊陪著你還不成麼?”王遲一下子從理想中清醒過來,“你父母會讓你在這兒浪費一年的時間麼?”蔣晴芹怔住了,她沒料到王遲突然會提出這個問題。父母是早就給她有了安排的,小姨在美國加州,父母早就跟她說好了的,隻要她一畢業就出國,學校都已經聯係好了的。他們會同意自己無緣無故的在這所學校多呆一年嗎?一連串的事情在腦子裏飛快的打了個圈,生怕王遲在刹那間就改變了主意,好不容易他的思想才有一點點鬆動的。趕緊說:“大不了我讓畢業論文不過就是,那時我也要留級一年了。”裝作欣喜般緊緊抱著王遲,“那時我們兩個都留級了,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嗎?”王遲心裏忍不住一陣感動,但卻不原她為了自己去這麼做,反過手也緊緊抱住她,“這又是何必呢?”蔣晴芹不顧一切的把臉湊到王遲臉上,低聲著說:“隻要是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
這段會麵並沒有改變王遲要走的主意,盡管他在中途中確實有了很大的動搖,但也是蔣晴芹在中途中的一次猶豫堅定了他的決心。休學手續因為有班主任老唐的幫忙,很快就批準了,離開的日子選定在16號。張厚文幫他查過了黃曆,說是這天利於出行,福星高照。
15號晚上王遲搞了一場告別聚會,蔣晴芹卻沒有來,自從王遲跟她見麵後還是決定要離開後她便真的生氣了,王遲打電話過去叫她時她是直接就將電話甩了的。接在再打,電話那邊就隻有‘嘟嘟...’的忙音了。她的不理解,讓王遲感覺心裏有些苦,但卻也不怪她,要是自己處於她的那個位置,也會生氣的,也會摔電話的。
去喝酒的路上,胡爻軍匆匆的從後麵趕上,說看見蔣晴芹在和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子吃夜宵,好像她還笑得很歡,臉上沒有一絲失落的神采。根據他的描述王遲隱約猜到那個男子應該就是她的表哥,麵上笑笑,裝做毫不在意,說都準備離開了,隨她要怎麼就怎麼了,心裏卻硬是有些不舒服,也沒有理由去幻想明天了。強迫自己在心裏舒一口氣,結束吧!就讓一切都結束吧。
那一夜王遲第一次喝醉了,任幾個人再怎麼勸用什麼理由勸也勸不住。張厚文一個勁的說,別喝太多了,明天你還要趕下午的火車呢!王遲卻不理他,端著杯子拉住他:兄弟就要走了,是兄弟就再幹一杯。就這樣一杯接一杯下去,四五個人一齊醉了。就在王遲倒下去的前一刻,腦袋裏還有最後一死清醒的時候,相熟的老板過來和他聊了聊,具體說了些什麼王遲一個字都不知道,隻曉得最後老板亦敬了他一杯酒,喝了那杯酒,他便‘轟’的攤到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