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閉上眼睛,前所未有的累,“隻是你一直這樣睡著,我也沒了辦法。”
頭一次,江知意有些不知該怎麽辦了。
江知意最後和哥哥、朋友幾個商量,意見各有不同。
有人說岑清伊不會計較,該辦理就辦理;也有人說,畢竟是親生父親,還是再等等。
“你們沒想過,岑清伊的基因轉變可能性很大了,如果蘇醒過來折騰去辦理後事,我估計……”陳念笙說得正是江知意擔心的,“而且,我說實話,你們看清伊受的傷,都挺嚴重的,即便蘇醒,短時間也不可能下床活動。”
“那至少能見一麵啊。”
“人都死在她懷裏了,還需要再見一麵嗎?”陳念笙說得殘忍,倒也真實,“這都不是傷口撒鹽,是拿刀子往傷口上紮,轉著圈地擰啊。”
“那……”穆青突然說:“那要不要以薛予知的口吻給岑清伊寫封信,算是給她一個念想,字的話,我家老爺子模仿筆跡的能力很強。”
這似乎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
穆青跟老爺子溝通寫信,陳念笙留下來照看岑清伊,江知意在兄弟幾個陪同下,去殯儀館辦理後事。
這地方,江知意真是來夠了。
先是鍾卿意,後來是父親,現在是岑清伊的父親……江知意單是想想,便枯澀暗生。
人生百般滋味,苦是主旋律。
又是一樣的換壽衣,整理遺容,江知意都不忍多看一眼。
薛予知和岑清伊太像了,江知意淚眼模糊時,竟有些瞬間錯覺,仿佛是岑清伊躺在那裏。
心仿佛被人刺穿,高高地懸掛著,在風中飄蕩,烈日灼身,疼得無以複加。
江知意在這之前,還是選擇通知慧遠大師。
慧遠大師久久沒有開口。兩個人就那麽通著電話,誰也不說。
不知過了多久,慧遠大師深吸口氣,顫聲道:“我去殯儀館接她回來。”
江知意不願看到薛予知被推進火爐那一刻,她站在外麵很遠的地方,江楊站在門口。
江槐和江樹站在江知意旁邊,此刻無聲是最有力的安慰了。
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江槐攬過江知意,將人按在懷裏。
江知意的淚水打濕他的西服,不遠處門口的江楊背影轉過來,他低頭點了一根煙。
一生,最後隻剩下一縷青煙,一捧灰。
青煙隨風而逝,灰歸於塵土。
就像是從未來過,這個世界,再也沒有這個人。
陽光熱烈,刺得人睜不開眼。
岑清伊不見太陽,卻能感覺到它的灼熱。
四周都是白霧,她看不清前麵的路,再回頭,來時路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