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隻有一點多餘的選擇,她都不會那麽做。
她知道,即使自己不動手,母親也不可能活下來。
而現在呢?
那個逼迫她做選擇的人已經去了陰曹地府,而她才是這個王朝至高無上的皇帝。
天下都是她的,那麽即使她任性的不做這個選擇,又如何呢?
她是人,人心有私心,人心有偏向。
憑什麽唯獨她,半點任性不得呢?
她被逼著坐上了這個位置,難道還要被逼著失去愛人孤獨一生嗎?
在問斬落星的前夜,天淩找人替代了她,把落星秘密運回了宮裏。
因為時間倉促難免有些紕漏,但那都不重要了。
晚風拂過臉頰,那麽多年了,天淩第一次真切的笑起來。
唯獨此刻,她做的決定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真的開心。
但落星並不開心,很不開心。
天淩把她關在了這個華美的宮殿中,所有的吃穿用度一律按皇後的規格,每天都會來看她。
如果是以前的落星,大概會開心的瘋掉。
而現在的落星,隻覺得這是個空曠的牢籠,她像隻鳥雀一樣被飼養在這,等著那個無情主人的賞弄。
她像個瘋子一樣,把那些漂亮的燈盞碗碟能摔碎的全都摔碎。
天淩站在旁邊看著,不時提醒她小心劃到手。
第二天,便有更多的東西源源不斷的送進來,大概是要她摔個痛快的意思。
“痛……輕點……”曖昧的紅帳中,女人秀致的眉緊緊皺著,淺灰色的桃花眼中淚光瑩然,顯然是真被作弄的痛了。
而落星並沒有緩和動作,隻是冷笑著說,“我惹陛下不高興了,要殺了我嗎?”
天淩就不再說話,隻是抱著她,默默地忍受女人的粗暴。
落星盡自己所能的惡心,作踐著天淩。
希望能得到一個答案。
要麽是惱羞成怒的天淩殺掉自己,那自己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個討人喜歡點的棋子。
或者說,她是真的喜歡自己……
可那有什麽意義呢?
傷痕不能被抹去,信任也不可能再恢復。
天淩不願意結束,落星就隻能陪她繼續下去。
好在這樣的日子很快就迎來了終結。
在挺著肚子消失一個月後,麵色蒼白的天淩再度出現在了宮殿裏,把懷裏的孩子遞給了落星。
落星渾身僵硬的看著繈褓裏可愛的小嬰孩。
這是她跟天淩的孩子。
天淩生下了她,然後把她的命運,交到了自己手裏。
落星沉默片刻,慢慢的撫上了孩子柔嫩的臉頰。
她知道,自己無法再肆無忌憚的傷害天淩了。
天澤就在落星的宮中長大,而天淩也更經常的來此。
大多數時候,落星坐在一旁一邊假裝看話本,一邊偷偷的指使著剛會爬的天澤去撕天淩的奏章。
天澤倒是很聽她的話,爬到天淩身邊,扯起女人手裏的奏折就撕。
落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天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板起臉來做無辜狀。
不知是不是落星的錯覺,她總覺得女人輕輕的笑了一下。
然後她就看見堂堂大仲國君直接寬衣解帶開始奶孩子了。
天澤這個貪吃鬼見了那白皙圓潤的吃食哪裏還記得她的囑托,就那麽被天淩托在懷裏美滋滋的睡了過去。
而落星看著自己的孩子嘖嘖有聲的享用,一時竟覺得有些口渴。
天淩又看了她一眼。
落星不太自在偏過頭說,“看我做什麽?”
“沒什麽,”女人的語氣中透著點揶揄,“我在想你是不是也餓了?”
落星:“……不餓!”
她怎麽會覺得這個女人是對她有愧才順著她的?
明明就是,圖謀不軌。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下去,天澤從一個團子長成了漂亮的小姑娘,而落星跟天淩的關係,卻一直就那麽不鹹不淡下去。
她沒法再那麽愛天淩,卻也無法抗拒女人對她的吸引。
直到那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內亂。
永泰十年六月,在大仲南部,掀起了一陣複興季朝的叛亂,叛亂的規模並不小,一時間南部平民死傷無數,朝野上下焦頭爛額。
天淩忙的整整一個月沒來看落星,而天澤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寢宮。
就在那時,落星在食盒的盤子底部,發現了一封信件。
七月十五日,我等欲於宮中舉事,陛下可殺天淩以祭天,我等必奉大位以待之。
信裏的陛下,自然不是指天淩。
有人知道自己還活著,那些人想兵變?
落星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兩難抉擇中。
如果是以前的落星,自然會毫不猶豫的將一切對天淩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