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在登基大典上暈倒,急瘋了在場所有人。
可憐的內侍總管常公公操心了一個上午,好不容易等到儀式禮成,沒等歇口氣就遇到這事,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和鬱衍一起厥過去。
一陣手忙腳亂中,唯有新晉封的大將軍牧雲歸沉穩不驚,先吩咐人去請太醫,而後將新帝一把抱起,進了偏殿的暖閣。
暖閣內有供天子休息的小榻,牧雲歸輕輕把人放上去,想起身卻發現對方還拉著自己的衣袖。
鬱衍臉色蒼白,有些難受地皺著眉,看上去難得有些脆弱。
牧雲歸看得心頭髮軟,坐在小榻邊把他摟進懷裏。
常公公剛把內侍太監都轟出去,進門又看見牧雲歸正在就著這姿勢給陛下喂水,嚇得眼前一黑。
“哎喲大將軍,您這……這讓外人看見多不合規矩。”
牧雲歸和鬱衍的事他大致知道一些。
這兩人原先是主仆時就兩情相悅,自家陛下將此人洗去奴籍,又送去軍營,一步步扶持至今天的地位,對人情深義重,寵愛有加,不可不謂是一段感人至深的佳話。
可是嘛……
新帝登基,局勢不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該避的嫌還是要避的。
常公公每想到這些就為這二人心酸,因此總是有意為這兩人留出獨處空間。
但現下他們還在奉天殿,被人看見多不合適?
常公公勸了幾句,牧雲歸喂完水,平靜地攤開手。
新帝陛下睡得不安穩,眼眸緊閉,一隻手緊緊抓著牧雲歸的衣袖,感覺到他鬆開手臂,還不滿地皺眉往他懷裏鑽。
牧雲歸抬眼看向常公公,眼神無聲地透出一句話:
看,不是我要留,是陛下不想我走。
有膽你來把陛下拉開?
常公公自然沒這膽量,一臉不忍直視地出門守著去了。
沒多久,馮太醫顫巍巍被領來了奉天殿。
他早知道鬱衍和牧雲歸的關係,見二人這副模樣也不驚訝,隻當沒看見。
屋內沒留其他人,常公公搬來個矮凳,馮太醫將診脈的玉枕放在床邊,在矮凳上坐下。
這下,鬱衍不鬆手也不行了。
牧雲歸握住鬱衍的手輕輕扯了扯,竟然沒扯得動,耐著性子道:“陛下,太醫來了。”
“……不要,我不看病。”鬱衍抓得更緊。
他休息了一會兒臉色已經比先前好了許多,可依舊沒有清醒過來。新帝陛下就連昏迷時也沒完全鬆懈,仍記得不能讓太醫給自己診脈。
不過這在旁人眼中,就是撒嬌了。
牧雲歸心下無奈,抬眼先看了看在場那兩人。
常公公頓時心領神會,轉身背過去。馮太醫還沒理解牧雲歸這眼神的含義,下一秒,卻見大將軍低下頭,在陛下唇邊吻了一下。
馮太醫:“……”
一吻還不夠,牧雲歸細細描摹著對方柔軟的嘴唇,動作溫柔而細致。親吻由淺入深,鬱衍本能仰頭迎合,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馮太醫看得老臉通紅,卻見大將軍將陛下的手放到玉枕上,平靜地抬起頭:“太醫,請。”
“是……是。”太醫沒眼看,低頭專心幫陛下診脈。
等等。
這脈象……
馮太醫臉色有片刻空白,驚愕地抬頭看向鬱衍。
牧雲歸眉頭皺起:“陛下脈象如何?”
馮太醫:“這……這……”
馮太醫震驚得連話都說不清,又低頭再診了一次。
常公公見此心都涼了大半。
這模樣他以前在侍奉太上皇的時候見過,當初太上皇重病纏身,險些半隻腳踏進鬼門關時,太醫便是這個反應。
後來足足養了幾個月,不知灌了多少靈丹妙藥,才將命保住了。
可陛下如此年輕,怎麽會也……
常公公一時悲從中來,牧雲歸倒還算平穩,隻是輕輕把鬱衍的手扣進掌心,低聲道:“太醫診出了什麽,如實說吧。”
常公公眼眶都紅了,也道:“是啊,太醫您就說吧,門外還有這麽多大臣等消息呢。”
馮太醫:“陛下這是……這是……有喜了!”
常公公:“?”
牧雲歸:“???”
暖閣內一時靜默無聲,常公公茫然地問:“這喜……喜從何來啊?”
“……”馮太醫強調,“是有喜了,喜脈!陛下有身孕了!”
……有喜了。
牧雲歸眼眸垂下,視線落到鬱衍的小腹上。
懷中的青年穿著天子冕服,蜷在他懷中,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出那裏有明顯起伏。但最近,他的確發覺鬱衍腰腹圓潤了些。
原來……是有孕。
主人懷了他的孩子。
牧雲歸睫羽微顫,嗓音有些低沉:“他……幾個月了?”
馮太醫:“三月有餘。”
三個月。
牧雲歸細細回想,當是他仍在邊境駐軍時,最後一次趕回來見鬱衍的時候。
那天鬱衍纏著他要了好多次,二人幾乎一夜沒睡。
可翌日天不亮他就要趕回軍營,沒時間提醒鬱衍服用避子藥。
應當就是在那時……
牧雲歸心頭半是喜悅半是心疼,那不就是說,這些時日,他一直拖著有孕的身體在操勞。
為什麽他從沒發現呢?
其實牧雲歸倒是發現過一些異常,比如這兩個月鬱衍拒絕房事,比如他總是時不時幹嘔嗜睡。但鬱衍咬定自己沒事,不需要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