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在北地拉起十三行大商,就是陳昑授意,畢竟江南富戶太多,大商們手裏實力也太強橫,他不像他那位父皇一樣不喜大商,在調用這些資源與力量上很有一番籌謀。
不過,如今她不打算再嫁去北地望京,看來陳昑是要重新選一個合適的人選了。
但說起來,陳昑也是位很有魄力的帝王,裴家掌著兵權,裴鬱寧官至一品驃騎大將軍,手下三十萬西北軍,她牽連著北地十三行,任何一位帝王都不會放心將這些力量放在一家人手裏,但陳昑敢,他也這麼做了,無怪朝堂內外對他的評價都甚高。
今生,就算沒有她,陳昑還是會登位,裴鬱寧還是會做他的驃騎大將軍,畢竟,心有成算才華出眾的人,總會從凡夫俗子中脫穎而出。
想著這些,顏書語嘴角笑意淡了些,轉而去看車窗外的風景。
說起來,這裏是她的故鄉,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但血脈裏的親近隻對故土,對故人卻少了些,如今她心裏還惦記著的,就是那位在書院女學裏教了她兩年多的夫子。
顏家幾代在烏安縣繁衍,因此這裏也是顏家宗族聚集之地,烏安縣內有一條連著遼河的烏安江,附近的龍都山上坐落著頗有名氣的文懿書院,也是顏書語曾經唸女學的地方。
慶州極為有錢,寵愛家中女兒的大商富戶們在教養兒女這一項上很是捨得,因此無論慶州內外,這幾十年來都興起了女學,閨閣小姐們遠不如前朝受束縛,行事自在得很。
說起來,望京那些豪門貴冑小姐雖則也行事自由不受束縛,但更多的是權勢下的自由,隻有家裏掌著權柄的姑娘們才有自由的權利,不比她們慶州,錢多了之後人心開放,上上下下的姑娘都受益,這也是為何她當年在北地敢於做事的一個重要原因。
即便老太太拘著籠子裏的貨物們,但世間沉悶風氣滌蕩,顏家所在的烏安縣身處慶州腹地,不受影響不可能。
窗外街道上人聲鼎沸,往來人群絡繹不絕,顏書語看著看著,心裏眼裏就多了兩分鬆散笑意。
這段日子是文懿書院收學生的時間,自從有了那位才華橫溢滿腹經綸的李院長坐鎮,書院裏每年送入望京的學子就多了起來,也不怪有心向上攀登的人爭相送學子入書院。
雖則她一場大夢醒後,如今對重唸女學這件事早已沒半點兒興趣,但想起書院裏那位夫子,恐怕她得空還得去走上一遭。
到家的時候不過中午,家中管事利索的將一行人迎進正廳,顏書語看著陌生不已的庭院,心情複雜。
夢中前世的她直到出嫁前才歸家待了一段日子,但因忙著備嫁,同家中人也不太親近,如今再回來,真心恍如隔世。
「請姑娘安。」管事婆子俐落的請了個安,「老太太前些日子已經派人來通知姑娘近日回來的事,家中一切已備妥,姑娘是先歇息還是先用午膳?」
崔嬤嬤開口:「家裏三老爺不在嗎?太太呢?」
管事婆子看了一眼她們一行人,這才小心翼翼的道:「老爺出門做生意還未回來,太太因這兩日小少爺害了傷寒,一直貼身照顧未闔眼,早上小少爺退熱之後才歇下。」
顏書語聽完那婆子的回話,微微一笑,「既然母親照顧弟弟受了勞累,現下就別去擾她了,我先去看下弟弟,待會兒再用午膳,至於我身邊的人和帶回來的東西,先送到我院子。」
「是,姑娘。」管事婆子鬆了口氣,趕緊招呼人籌備起來。
顏書語用完午膳就打算去看看她那位繼母與幼弟,幼弟年長後去望京看過她幾次,她是有些印象的,至於繼母,她隻知道她性子和軟,其他接觸不多,卻是不了解的。
如今她打算留在家裏,避開老太太安排的「好」親事,就隻能用心同他們打交道,以便在這個家裏留下來。
其實想起來也可悲,說是回了自己的家,她卻要用上心機,才能在這裏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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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烏安縣風景不錯。」陳昑拿折扇輕敲身邊好友,「聽說龍都山美景更是一絕,若是整日裏待在這等好地方,我也不想回望京那個糟汙地方,在這裏遊山賞水,教教學子還是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