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展蘇南和喬邵北眸光閃動地看著兩個孩子,拿起雞蛋心不在焉地貼到臉上。
“叔叔,不是這裏。”顧朝樂拿過展蘇南手裏的雞蛋,忍著燙,在他青紫的地方滾來滾去。展蘇南怔怔地看著他,喉結動了動。顧朝陽的眼裏是一張與他和弟弟很相像的臉,心裏不是沒有疑問的,不過爸爸不說他們就不問。從喬邵北手裏拿過快被他捏爆的雞蛋,顧朝陽幫他敷臉。
喬邵北和展蘇南壓製著呼吸,眼睛膠著在麵前孩子的那張稚嫩的臉上。坐在兩人中間的顧溪垂眸沉默地喝著熱水,不時咳嗽幾聲,沒有心虛、沒有閃躲、沒有傷感。顧朝陽和顧朝樂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兩位叔叔的眼睛裏有他們看不懂的情緒。
手裏的雞蛋涼了,顧朝陽和顧朝樂收回手,也收回心思,剝去雞蛋上的那層皮就把雞蛋往嘴裏送。
“樂樂(陽陽)!” 展蘇南和喬邵北拉下孩子的手,拿走他們的手裏的雞蛋,“髒了,不能吃了。”
顧朝樂伸手去搶:“不髒,還能吃呢。”
“不髒你們也不能吃。”
摸摸顧朝樂的頭,展蘇南直接把雞蛋丟到自己的嘴裏,嚼了幾口,他捂住嘴咳嗽了起來,噎住了。“叔叔喝水。”顧朝樂送上一杯水,展蘇南趕緊喝了兩口,把雞蛋咽下去。
“陽陽、樂樂,節約是好習慣,但敷過臉的雞蛋絕對不能再吃。你們還小,腸胃還很脆弱。”認真地對兩個孩子說完,喬邵北三兩口把雞蛋吃了。
“我們不能吃,那叔叔怎麼吃了?”顧朝陽純屬好奇。
喬邵北情不自禁地對兩個孩子笑笑:“因為你們不願意浪費,那叔叔替你們吃,不介意吧?”
搖搖頭,顧朝樂好奇地問展蘇南:“叔叔,你們怎麼能分得出我和哥哥呢?”叔叔剛才都沒有喊錯他們的名字。
喬邵北和展蘇南的表情瞬間僵硬,喬邵北幹啞地說:“叔叔,感覺得出來,你們誰是誰。”
展蘇南疼愛地抱住顧朝樂,問:“爸爸會認錯你們嗎?”
“爸爸當然不會。”顧朝陽和顧朝樂同時開口。
展蘇南摸摸孩子的臉,很艱難地發出聲音:“爸爸,不會認錯,你們,叔叔,也不會。”
顧溪喝水的動作明顯一滯,然後他喝下一口水,垂著眼睛,仍是不出聲。顧朝陽和顧朝樂滿腦袋問號,為什麼?喬邵北看了眼顧溪,然後執起顧朝陽的兩隻手,孩子的手背和手指關節上都有凍瘡。他緊了緊牙關,從口袋裏掏出一管沒有開封過的凍瘡膏,打開,動作輕柔地把凍瘡膏塗抹在陽陽的凍瘡上。而另一側,展蘇南也從口袋裏摸出一管未開封過的凍瘡膏,塗抹在樂樂的手上。
叔叔怎麼知道他們有凍瘡?顧朝陽和顧朝樂腦袋裏的問號又多了幾個。感受著叔叔給他們塗抹的溫柔力道,兩個孩子的心裏升起一股異樣。兄弟兩人看了彼此一眼,又看向爸爸,就見爸爸低著頭,麵無表情。
氣氛太詭異了,顧朝陽忍不住問:“叔叔,你們怎麼知道我和樂樂有凍瘡?”這凍瘡膏還是新的,沒用過呢。
喬邵北情不自禁地摸上陽陽並不胖的小臉說:“你姐姐說你們有凍瘡,叔叔來的時候就順路買了。”沒說他們是專門從軍部的醫院拿的。
顧朝樂從展蘇南的手裏拿過都是英文的凍瘡膏,看了看,然後抬頭說:“叔叔,我爸爸也有凍瘡,能不能也給我爸爸抹點。”
“當然可以!”
兩人的口吻異常急切,顧溪抬起頭,微微蹙眉:“陽陽、樂樂。”
兩兄弟一點都不怕爸爸生氣,嘿嘿一笑,帶著點賴皮地說:“爸,這上麵全是英文,肯定比咱們家的管用。”這可是外國貨呢。
孩子上小學後就再也沒有打過他們的顧溪根本無法對此刻的兒子板起臉來,也就是趁著兩兄弟製造的這個機會,展蘇南和喬邵北大著膽子一人執起顧溪的一隻手,給他擦凍瘡膏。
“不用了,過幾天就好了。”顧溪下意識地就要收手,不習慣再和這兩人有肢體上的碰觸,可是他的手輕易地被對方握緊了。
兩人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說:“這個凍瘡膏很管用,今晚擦了,明天就會好很多。”嘴上說著,兩人動作極快地給顧溪擦藥。無聲地歎口氣,顧溪沒有再抗拒。展蘇南和喬邵北一點點地把藥膏塗抹在顧溪手上的凍瘡上,掌心裏的手冰涼冰涼的,心再一次淌血。
看著兩人的臉色,顧溪抿抿嘴,這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他們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他不是說客套話,年輕的時候誰能沒個誤會,沒個衝動,再大的恩怨,十幾年的時間也足夠遺忘了。他不怨不恨,更何況,他們給了他兩個懂事的孩子,這是他最大的財富。
看著兩位叔叔對爸爸的小心翼翼和他們臉上明顯的心疼,顧朝陽和顧朝樂心裏的問號不住地往上湧,這兩位叔叔和爸爸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之前的猜錯都是錯的?可是電視上都是那麼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