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攔下桑淮想要塗抹的手,堅持自己來,桑淮隻好作罷,說道自己會在門外候著,等著段緲緲出來。
說完轉身走了,段緲緲拿起筆開始描眉,心不在焉,她看向掛起的婚服,心裏無比落寞,妝麵簡潔,最後以口紅結尾,看著鏡子裏精致的樣子,她無數次想象過自己出嫁的樣子,但絕不是現在這樣。
她換起了紅裝,手裏死死抓著紅蓋頭,開門走了出去,桑淮上下打量了段緲緲,雖有不滿,但不敢耽擱,替她蓋上紅蓋頭扶著她坐上了早已停在門外的紅花轎。
段家門外圍上了道喜的村民,一個個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像是複製粘貼一般,弧度一致,但段緲緲並沒有看見。
直到坐上了紅花轎,鑼鼓喧天,嗩呐響徹,一派喜慶,段氏夫妻看著上轎的女兒眼底泛起興奮的漣漪,隨著大眾走向東邊董家。
段緲緲感覺花轎裏陰冷無比,頭上的紅蓋頭好似千斤重,無法取下,隻能看見自己交疊在雙腿上的手,抓住裙擺留下深刻的痕跡。
她聽不見轎外的聲音,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不知道齊祿一怎麼樣了,不知道肖無忌他們有沒有事,有沒有去救出齊祿一,如果可以,也來救救自己。
段緲緲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攥緊拳頭,任憑指甲嵌進肉裏。
直到坐上花轎,所有的負麵情緒洶湧而來,衝得段緲緲呼吸困難,不知是花轎的不平穩還是自己在顫抖,段緲緲已經無心去管。
肖無忌和穆岑在傍晚救出了被囚禁的齊祿一,後者必須前往董家並向董家獻出東西,不然會觸發死亡條件。
三人早已在集市準備好了紅綢,緞綾,還有金釵,皆是喜慶之物,帶好後直奔東邊董家,準備好隨時救出段緲緲。
董家早已是親朋滿座,一半紅一半白,董家夫妻抱著兒子的像站在門前準備迎接喜娘。
門外樂器陣陣高鳴,黃白紙被灑向空中,村民們提著喜慶之物懷著期待等待著,眼睛裏都是渴望。
肖無忌看著始終低沉的齊祿一,臉色黑得嚇人,思緒不知飄向了哪裏,肖無忌有些歎息,緊張擔憂地看向花轎將來的方向。
終於,紅花轎顯露身形,身邊段家夫妻緊跟著,齊祿一的眼睛聚集在花轎上,裏麵坐的是段緲緲,他捏緊拳頭,呼吸有些急促,隨時準備營救,就算拚盡全力。
段緲緲感覺到人聲嘈雜,估摸著應該到了董家,可自己怎麼也哭不出來,隻剩了害怕。
她看著自己捏緊的拳頭,突然一個枯槁的手伸了出來,覆蓋在她手上,骨瘦如柴的青灰色的手,血紅的指甲。
一陣刺骨的涼意從雙手蔓延到全身,段緲緲動彈不得,任憑那隻鬼手抓住自己的手,耳邊又是紙小孩兒嬉笑聲,還有紙沙沙的摩擦聲。
一陣風襲來,吹開了紅簾窗,也掀起紅蓋頭的一角,段緲緲一撇頭便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齊祿一,翩翩少年,此時卻滿目哀愁。
段緲緲瞬間眼眶一熱,所有的回憶如同走馬燈一般湧現在她腦海裏。
父親慈愛的臉浮現出來,從小相依為命的回憶,考上理想大學的興奮,以及第一眼見到齊祿一…..
之後的回憶全是齊祿一,許多熟悉又陌生的夢魘閃爍在大腦裏麵,最後停留在齊祿一滿是淚痕的臉上,眼底竟是絕望。
段緲緲心裏不禁想到:又來了,那些夢魘的回憶,明明有些那麼陌生。
我這是快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