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豐武眼中閃過一抹欣賞之色,男子漢大丈夫,想要就是想要,明明白白說出來,他最煩口是心非之輩。想了想,點頭道:“行。既然黃兄弟有意,從今往後它便屬於黃兄弟。”二人談到的八槳船正是前幾日俘獲的劉大勝船隻,王豐武當日便提出送給胡二老作為補償,無奈後者為人愛惜臉麵,堅持不肯收受,王豐武本還打算過些日子再找機會勸說。黃辰隸屬於胡二老,把船送給他和送給胡二老無甚區別,此舉稱得上兩全其美。
黃辰沒想到王豐武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大喜之下,站起拜謝道:“多謝武大哥成全。”
王豐武擺擺手道:“一條全新四丈八槳船亦不值五十兩銀子……”
黃辰搖搖頭,四丈八槳船的確不值五十兩,在四十七八兩間,不過他就算拿著錢費盡周折尋到賣家,也不可能馬上得到船,非要等個一年半載不可。一年半載……鬼知道他是否還活在人世。
王豐武又道:“我那艘船下水頗久,兼且船身破損,多說值三十七八兩,這樣,我再補黃兄弟十五兩銀子。”
黃辰豈會得寸進尺,苦笑拒絕道:“我得到船已是萬幸中的萬幸,錢就免了。”
王豐武不容置疑的拿出三枚五兩銀錠,說道:“修船、招人、置器,何處不需用錢?黃兄弟你家底有限,就別再推辭了。要是你心裏實在過意不去,等日後發達了再還我便是。”
王豐武把話說到這份上,黃辰惟有收下銀子,沉聲道:“武大哥,大恩不言謝。”
王豐武大聲笑道:“這同樣是我想說的話,黃兄弟,大恩不言謝。”
王豐武又坐片刻,起身告辭,言稱明日中午在家設宴,邀請他一家前往,黃辰點頭應承下來,把他送到外麵,目視其遠去方回轉屋子。
張氏坐在床上,神情恍惚道:“我們有自家的船了?就像做夢一樣……”
萬裏長征總算邁出了第一步,黃辰內心大感振奮,說道:“阿媽,我一定會努力讓你和啞妹過上好日子。”
張氏忽然想起傷心事,哽咽道:“我們家若是早些有船,你阿爸或許就不會死了。”
“……”黃辰默然。
翌日黃辰攜帶張氏、啞妹去王家赴宴,正好前一段時間他為張氏買的綢衣派上了用場,啞妹亦有新衣裳,惟獨黃辰自己沒有,隻穿了一身陳舊但卻十分幹淨的青布衫。
王母為了表示對救命恩人的感謝,親自領著一家老少站在門口迎接,黃辰到後連稱折殺晚輩,王母含笑牽起他的手,詢長問短,和藹可親。一旁王豐武大覺驚奇,說句不孝的話,母親是出了名的怪脾氣,不好接近,除了對待他和孫兒、孫女稍有區別,其餘人皆是不假顏色,連妻子都時常遭到她惡語相向,黃辰能夠得她另眼看待,這緣分實屬難得。
兩家人並肩進門,依次入席,黃辰和王豐武分別坐於王母左右,王豐武酒量頗大,席間頻頻敬酒,黃辰不好推脫,硬起頭皮,酒到杯幹,此舉立刻博得王豐武陣陣喝彩。
喝到半醉半醒間,兩人關係更進一步,王豐武勾其肩膀直言道:“黃兄弟,你有誌氣,這是好事,男子漢大丈夫不可無誌。可你太年輕了,今年才滿十六,哥哥怕你不能服眾。”
黃辰劍眉蹙起,麵色嚴峻,年齡確實是他的致命缺點,海上搏濤擊浪之人,大多桀驁不馴,豈會心甘情願聽命於一個毛頭小子。不過從得到八槳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做好了麵對各種各樣困難的準備,無論波瀾多大,他終能平複,這是他靈魂帶給他的驕傲。
王豐武提起酒壇為二人碗中斟滿,繼續說道:“所謂萬事開頭難,黃兄弟,我暫借你兩名熟悉海事的宿鳥,為你壓場,以防不軌,另外再撥給你八個新募之人。”
“武大哥……”黃辰聽得怔住。這份禮太重了,八槳船可載十六到二十人,王豐武一出手就是十人,等於為他搭好架子,他連集市都不用去,隻需於寨內招募一些少年便可出海。黃辰毫不擔心王豐武反客為主,首先他不是那種人,其次黃辰仍屬胡二老旗下,平日隨其行動,可說是變相增加了後者的實力,胡二老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出事故。
王豐武端碗笑道:“感謝話我不願聽,你有心意,就把酒幹了。”
“王大哥,我先幹為敬。”黃辰雙手鄭重舉起碗,隨即咕嘟咕嘟飲下。
“爽快!”王豐武大笑,也是仰頭喝幹。
心頭去了一件大事,黃辰歡喜不已,來者不拒,同王豐武左一碗、右一碗喝得痛快,最終醉得不省人事,伏桌打鼾。王豐武尚有幾分清醒,差人將他攙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