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厚禮(1 / 2)

夕陽半隱半現於西北高山,王豐武離船登岸,聽聞母親被毒蛇咬傷,他頓時懵在當場,好似被晴天霹靂劈中,當即撇下眾人飛一般奔回家中,撞進門去。見他滿頭大汗,驚惶不安,此時王母才隱隱感到後怕,她今日差一點就見不到兒子了,眼睛一熱,流下淚來。

王豐武雄壯身軀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地,連連叩首,用力甚猛,額頭都磕得青紫,口中說道:“兒子不孝!累母親險些喪命蛇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邊說邊落下虎淚。

王母扶起王豐武,母子二人抱頭哭泣。半晌止了哽咽,王母娓娓說起事情經過,最後謂王豐武道:“大武,黃辰那後生舍命才救了為母,你萬萬不得怠慢,要好生報答他。”

王豐武鄭重點頭道:“阿母您隻管放心,兒子絕不會虧待他,待會我便封二十兩白銀,親自上門道謝。”

“二十兩?”王母聞言為之色變,一把甩開王豐武的手,邊哭邊斥道:“好你個不孝子!你父早亡,老身含辛茹苦把你養大,到頭來在你眼中,你母親性命還不值一艘小舟的價錢!滾!給我滾!老身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王豐武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心道母親對錢財最是吝嗇,今日怎麼轉性了。不得已又跪下來,一臉惶恐道:“阿母息怒、息怒,兒子的錢就是您的錢,您說送多少就送多少。”

王母哭意稍止,言道:“非五十兩不可。”

王豐武一口答應,說道:“隻要能令阿母消氣,莫說五十兩,五百兩也成。”他拿出五十兩不難,卻也絕談不上輕鬆,他手下原本便養著近百號兄弟,前些日連奪兩船,又新募百人,幾百張嘴等著他吃飯,身上壓力不可謂不大,每一文錢都要精打細算。

王母冷哼一聲道:“不要你五百兩,隻要五十兩。”

王豐武麵上浮出苦笑,以他對母親的了解,她定要與自己慪氣幾日才會慢慢消火,說道:“阿母今日受了驚嚇,早些歇息,兒子這便去取銀子登門感謝。”

“嗯……”

王豐武扶著王母躺下,踏出臥室,麵色霎時陰沉下來,幾名親信皆坐在前堂等待消息,王豐武和他們簡單說幾句,驅散眾人,隨後他再按耐不住心頭怒火,劈手一記耳光,將妻子扇倒地上,破口大罵道:“賤人!為何又讓母親大人獨自入山?萬一她老人家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得起麼?”

王豐武力氣何等之大,一掌下去,其妻被打得鼻孔竄血,臉頰紅腫,神情恍惚,半天方才委屈的哭泣道:“母親外出,莫說阻攔,便是想要跟隨左右都不許,我有什麼辦法?”

王豐武心知妻子所言屬實,心頭邪火散去太半,歎氣道:“行了,別哭了,我也是怕母親大人出事,才失了分寸對你出手。你去煮些人參,為母親大人壓驚補氣,我出去一趟。”說完,王豐武大步回到臥房,從沉重的大木箱中拿出五十兩紋銀裝入木盒,提著出門。一路打聽,王豐武來到黃家門前,和外間看書的黃辰撞個正著。

黃辰輕輕合上《練兵實紀》,起身麵帶微笑道:“武爺,您怎麼親自來了?”

王豐武不動聲色掃一眼黃辰手中的書,心中微微吃驚,朗聲笑道:“莫提爺字,我虛長幾歲,黃兄弟如不嫌棄,叫我一聲王大哥或武大哥即可。”旋而又道:“黃兄弟,不瞞你說,接到母親大人被毒蛇咬傷的消息,兄弟我當真是駭得六神無主,母親若發生什麼意外,我還有何麵目苟活人世?黃兄弟大恩大德,我王豐武銘刻於心,永世不忘!”

“……”黃辰心下感歎,王豐武果然如村寨中傳聞那般侍母至孝。一邊引領著王豐武入門,黃辰一邊說道:“家室簡陋,不足接待貴客,武大哥勿怪。”

王豐武微笑說道:“有甚見怪。我初來山寨時一樣住在此等屋子。”

來到東屋,王豐武麵對張氏行晚輩禮,言辭謙謹,給足了黃辰臉麵。兩人互相推讓一番後落座,王豐武將手中木盒推至黃辰麵前,說道:“一點小小心意,黃兄弟請收下,莫要推辭。”

黃辰打開木盒,驚詫不已,隻見裏麵整整齊齊擺放十枚銀元寶,每枚價五兩,總計五十兩整。黃辰早就知道以王豐武為人,出手絕不會小氣,但五十兩也太多了,遠遠超過他的預計。張氏和啞妹在旁亦瞧個真切,彼此交換眼神,暗暗咋舌。

黃辰搖了搖頭道:“不行。太多了,這筆錢我不能收。”

“和你做的事相比,些許錢財又算得了什麼?”王豐武抬手止住黃辰言語,繼續說道:“黃兄弟,咱們相處的日子還在後麵,區區小錢不會斷了你我之間的情分。”

黃辰欲言又止,像是猛然想到什麼,心裏多番思量,終是忍不住說道:“武大哥麾下那條八槳船有些殘破,為何撇在口澳,不去修理?”

王豐武頓時一愣,哪還不明白他話中意思,似笑非笑道:“黃兄弟對那船有興趣?”

黃辰沒有否認,幹脆地點頭稱是。五十兩是一筆很大的財富,可以做許多的事情,可他終究是在別人的船上,受人驅使,出生入死,說不定哪天就將丟掉性命。如果他能有一艘屬於自己的船,即使隻是一艘小船,自己的命運也將由自己來決定,而不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