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剿匪歸來,李溫棋便一直覺得有些細節可疑,加上後來葉滿被擄走,他也是心慌意亂,許多細微的頭緒總覺得奇怪,卻又弄不分明。
直到了解了範、李兩家的事情,範集又說李老爹當年下落不明,他才猛然聯想起來。
紅葉鎮不大,若有麵生的人長居在此,鎮上的人不會不清楚。上次羈押回來的匪徒卻都是山寨原本的人,說明眼線並非是他們派遣,而是鎮上原有的鎮民。
且葉滿被擄的時候,那夥人直衝著無梅山莊便來了。錢州距離無梅山莊尚有些距離,即便是山匪憎恨他帶頭剿匪想要報複,首要也該是衝著錢州府而去,卻偏偏那麼恰好就尋到了無梅山莊。如今細細想來,應該是他們在李老爹家中借住的時候,無意泄露了他們是從無梅山莊而來。
李老爹所說的孫女死於剿匪之中自然也是假,他真正在意的是覺得官府阻攔了他的複仇之路。
李溫棋梳理清楚事情的脈絡,一路疾奔,到得李家舊宅,果見李老爹執著火把站在當中,正在點梁上潑了菜油的帆布。
旁邊的梁柱底下還反綁著兩個人,爭相哭嚎:“冤枉啊!冤枉!我們連當年的事都不知道啊!“
“姓範的都該死!”李老爹滿麵怒容,似乎已經不剩幾分理智,“姓範的走運,死得早不等我來取他們性命。家仇難報,我死也不能瞑目,今日就拿你們來坐祭,開這鬼門關!”
“冤枉啊……救命啊……”
眼看李老爹的火把就要朝兩人身上扔過去,李溫棋來不及多想,往前一個翻身,踢了個正著。
火把撞在旁邊的門窗上,轉瞬燎起一片火焰。
“又是你!”李老爹看見李溫棋,眼底騰起一片陰霾。
李溫棋道:“你女兒本來罪不至死,越獄擄人反將自己逼入了死胡同,如今官府又在重審當年案件,你如此輕率,豈非將自己又逼上絕路?”
“那又如何!”李老爹根本不想聽李溫棋任何勸說,眼底湧動著憤恨,“我李家門庭和睦,本來可以安穩一生,全被那姓範的禍害,如今家族衰敗,一輩子盡毀,豈是他們死了就可以一筆抹去?還有這鎮上的人,當年哪個不是看熱鬧的,哪個又是無辜的?憑什麼我李家妻離子散,而他們還可以平安和樂?做夢!”
“事情已經過去幾年,鎮上又有多少還是當年人?你不分青紅皂白的報複,豈非又結一重怨。”
李老爹哼道:“無所謂,反正我李家也要死得沒人了,將來若有人要報複回來,讓他們自來地府尋我便是,老漢我就住在那阿鼻地獄裏等著又何妨。”
“你女兒尚有活命的機會,難道你也不顧及?”
李老爹頓了一下,卻不輕信李溫棋的話。
“回到紅葉鎮的那天起,我父女二人就想讓整個鎮的人陪葬,我們做的事情我們自己清楚,活罪難免,死罪也難逃,不必你再多言!”
李溫棋知道一時半會勸不動他,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找攻破的契機,見他似有一瞬走神,一個飛身上前,劈手去奪他手裏的火把。
李老爹雖然年歲已大,卻有著一身力氣,李溫棋倒不能一下子製服他。
陳舊的木桌木椅經不得他們這番爭執,狼藉滿地,火舌繚繞的木柱也已經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根本經不得多久。
李溫棋尋到機會,撿起火把點到綁縛二人的繩子上,不及動作,又被李老爹勾著脖頸拖倒。
那二人也顧不得火燒在腕子上的灼痛,等繩子一開,連忙跌跌撞撞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