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顧疼痛的要繼續去追,卻隻能看著女郎被樓應鍾帶走,待行到門邊,衝天的血氣熏蒸著她的雙眼。
太陰殿的宮人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血水汩汩。
皇後雙目赤紅,失去冼珠和嬤嬤的痛,女郎被輕而易舉奪走的恨,宮人在眼皮子底下被屠殺時,自尊被踐踏的悔意,彙成洶湧波濤在她心中翻騰。
權力。
自進宮以來就被這歌舞升平的繁華景象,和美人的溫柔鄉所遮蔽的大腦,終於清醒,對權力的渴望從未如此清晰。
“玉腰奴、玉腰奴……”皇後攥著門邊,望著正午的日光,緩緩說道:“是我的。”
樓應鍾將女郎帶到寢宮,替她將衣裳都整理好,又拿出帕子將她唇上的暈開的口脂擦拭幹淨,用手描摹她的眉眼,問她:“贏危將你留下時,就想到了今日的景象,是麼?”
女郎掩唇一笑:“他若有如此能耐,你與皇後又如何會安坐在這皇宮裏。”
“你想借皇後的手殺我,你愛他,”樓應鍾並不被她帶著十足深情的笑容迷惑,繼續說道:“還是你想讓我成為另一個贏危?一個雙手為你奉上一切的瘋子。”
他按著女郎的後腦,與她額頭相觸,唇舌輾轉間,他將女郎散落的鬢發勾起,溫情脈脈地叫她:“小春。”
“你贏了,待你回來,你想要的一切都會實現。”他將女郎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這樣告訴她。
*
女郎帶著大批宮人,離開皇城。身後跟著長龍似的馬車隊伍,裏麵裝著她平日愛拿來賞玩的小物件,和皇帝私庫裏的各色寶貝,皇後沒能來為她送行。
高聳入雲的月宮建成後,皇城的百姓都能遙遙望見它的塔尖,知道裏麵住著個絕世美人,自上次冊封禮後,流言更是長了翅膀一樣,皇家多了個猴子當貴妃的事被當做笑談,不少文人借此寫詞痛斥妖女惑主,皇帝荒唐,樓應鍾明明有一代明君的風範,卻為了一個女子做昏君的事。
皇城裏的百姓見到如此陣仗,知道是皇帝最寵愛的女郎要出城,紛紛跟在她車架後麵,想一睹美人芳容。
恰逢幾位詩名遠揚的文人在憑欄遠望,見到如此奇景不禁連連搖頭,對那位傳言中的女郎如此做派,十分不齒。
車內的女郎卻因著此次的遠行,歡欣不已,聽宮人稟報車架外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難得沒有惱怒,反而漾著笑意吩咐宮娥:“拿我的金瓜子來。”
她掀開窗戶上的布幔,探出半個身子,一揮手,金瓜子便雨點似的灑向人群。
周圍的人先是一愣,繼而意識到這是金子,雖然俯下`身子,卻顧不上去撿,均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原來是見了車上女郎的麵貌,被勾去了魂魄,隻想再多瞧一眼。
樓上那幾位也仿若失了魂,杯中酒灑了都渾然不覺,口中念念有詞:“神女……”
女郎被這場景逗得捧腹大笑,蜿蜒的車隊在寂靜中遠去。
走了將近半月,才終於到了酈城行宮,這裏依山而建,亭台環繞,園景精致,小春還在路上時這裏已經被布置得煥然一新。
小春愜意的泡在溫泉池子裏,哼著路上聽來的不知道名字的鄉間小謠:“別人相公乖又乖,我家相公呆又呆,但願天火燒瓦屋,但願猛虎咬男人,烏鴉叫來要死人,死人就死我男人~”①
“清早八晨的能別唱這種恐怖民謠嗎,”031被她唱得頭皮發麻,讓她住嘴:“樓應鍾和崔蓉蓉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碰上你。”
這對夫妻對彼此起了殺心,都不願意對方再染指女郎,樓應鍾便將她安排到離皇城三百餘裏外的驪山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