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有一個小姑娘,蹲在他麵前,仰著臉兒看他,眼裏一片純澈,心疼地問他:“表哥,疼不疼?”
從些之後,他的人生有了光亮。
殷懷璽拉著她的手:“陪我在府裏走一走吧!”
故地重遊,太多太多的回憶湧現心頭。
書房裏一大一小兩張書案,仍然並列著擺放在原地,仿佛寫字、作畫、看書之餘,一偏頭總能看到小姑娘支著腮,歪著腦袋,眼兒亮晶晶地看著他,彎著唇兒笑:
“表哥看了許久的書,快歇一歇。”
“表哥寫了許久的字,手酸不酸呀!”
“表哥的畫可真好,可不可以送給我?”
“表哥,先生誇我字兒寫得好。”
“表哥,快嚐嚐我做的藥茶。”
“……”
一抬頭,還能看到高大的書架上,擺著密密的書籍,眼前仿佛還能看到,小姑娘搭著凳子,掂著腳尖,伸長了手臂,幫他到高架上找書,每一回都叫他提心吊膽的。
有時候,她還故意調皮,裝成就要從凳子上摔倒的樣子,害得他擔心之後,就得意地咯咯直笑,惹他生氣了,就作一副可憐巴巴地樣子,一邊勾著他手指,一邊巴巴地認錯,又乖又軟的樣子,就像母親在世時,做的紅糖糯米糍,咬一口,又甜又糯,他分明不愛吃甜,可每回都要叫父親爭搶著吃,叫他心軟得一塌糊塗。
殷懷璽彎了彎唇,牽著她的手走著。
到了紫榆樹下,便難免又想到了,從前生長在這裏的青梧樹,與她在樹下焚香、彈琴、看書、作畫的場景。
蓮湖上,有他們一起泛舟湖上采蓮的趣事。
……
走著走著,就到了青蕖院。
牆角處的薔薇、月季花藤,爬上了屋簷,藤上的葉兒落了大半,卻仍有一些葉子頑強地生長著,在嚴寒之下,顯是格外蒼翠。
葡萄藤兒光禿禿的,老枝虯結,盤踞在架子上。
仿佛還能看到,綠葉滿藤時,小姑娘坐在下邊蕩千秋,鮮豔的裙擺,在風中輕盈地蕩開,宛如一朵朵盛開的花,明亮又好看,耳邊是小姑娘“咯咯咯”地笑聲,清脆悅耳。
葡萄成熟的時候,滿院都是果子成熟的果香,小姑娘搭在架梯上,拿著小金剪,摘葡萄吃。
養在缸子裏的芙蕖花,長得也不錯,隻是從前養在頭的胖頭紅錦鯉,換成了身姿瘦長,更加輕靈優雅鬆葉錦鯉,銀白色的錦魚,就仿佛鬆針上,落了一層白霜。
不知何時,天空揚揚灑灑地飄起了雪花。
“下雪了。”殷懷璽拉著她的手,走到了廊下,吊蘭長長莖葉垂掛下來,錯落有致,輕拂著頭頂。
推開門,屋裏還是離開前的樣子。
塵封在這座小院裏的記憶,紛遝而至。
我們在彼此最狼狽的時候相遇,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到了對的人,驚豔了歲月,溫柔了時光,我們也一點一點變得更好。
若愛情能使人變好。
這大約就是愛情最好的樣子。
殷懷璽轉頭看她。
仿佛心有所感,虞幼窈抬頭,正對上了他溫柔的眉眼:“怎麼啦?”
還是從前眉眼彎彎的嬌俏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