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01(2 / 3)

“別成天想些有的沒的。”

“我一直想不起來十四歲之前的事。”倪若喜無意識地揉了揉額角,“真的隻是因為我不小心摔了腦子,和那個夢沒關係麼?”

“跟你說過多少次。”倪母的語氣驟然沉了幾分,“不許胡思亂想,你就是不聽,就是要讓你媽我擔心?你這孩子,從來就不給我省心,讓你回老家工作不回,讓你處個對象也不處,你看隔壁劉阿姨家的青青多懂事……”

她知道媽媽又要開始唐僧念,忙不迭地把手機拿遠十公分,假裝信號不好:“喂喂?聽不見你說話。我要下車了。你保重身體啊再見!”

電話一掛,世界清淨。倪若喜暗暗呼出一口氣。

十四歲那年究竟發生過什麼?

她闔上眸,四周嘈雜的人聲模糊遠去,夢中那些零散破碎的畫麵重新浮現在眼前——視角是一條怪異的狹窄縫隙,透過那道縫,鋪天蓋地的紅色與鋒利的冷光交織。

還有一雙深邃的、望不見底的眼睛。

那人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別害怕。”

*

深城,晚。

天已經黑透。春末夏初,臨海之都細雨如絲,餘寒未消。大小不一的船隻在海上徐行,摩天大樓的旖旎燈光投射於海麵,五彩斑斕,如夢如幻境。

倪若喜站在碼頭給夜景拍照,周圍遊客無數,摩肩接踵。

“靚女讓一下,我拍個照先。”耳畔一口很純的港式粵語。

“Sorry。”倪若喜抱歉地笑笑,給一對中年夫婦讓出自己的位置。順便低頭看眼手機。

七點四十,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二十分鍾,而徐太太指定的見麵地點就在附近,走過去剛好。思索著,她轉身離開了這片喧嘩。

徐太丈夫的資料是江老早上發給倪若喜的。她粗略掃一遍,大致情況也就基本摸清——徐生是香港的一名證券業富商,家財萬貫,家裏有一個妻子和兩個女兒,家庭和睦。

而徐生的心理問題,是他發怒時偶爾會克製不住對妻子動粗。徐家在香港有頭有臉,徐太擔心當地的心理谘詢師會走漏風聲給港媒,權衡利害,這才找到江老他們。

這種輕微的暴力傾向心理問題,對倪若喜來說還是比較常見。

從業這些年,作為一個心理谘詢師,她見過太多人性,也見過太多人心。她知道,有人的內心開滿鮮花,有人的內心汙濁泥濘,有人的內心是純潔天堂,有人的內心是無間地獄。

暴力傾向的案例,她們中心已有上千個,甚至連療愈方案都可以部分照搬。

倪若喜嘴角的弧度翹了翹。

又可以省不少力。

晚上七點五十,倪若喜在深城一間高檔私人會所的大門前停步。

晨安心理谘詢中心一向為優質客戶提供最便利的服務,這次出診原定是直接去徐宅,但由於徐生今天剛好要與客戶在深城這個會所見麵,才將地點改在了這裏。

她打了個電話,“你好,我是晨安心理谘詢中心的心理谘詢師,我已經在‘Fairy Tale’門口。”

約兩分鍾後,一個穿西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衝她笑笑,拿一口蹩腳的國語說:“你就是倪醫生吧?徐先生已經會客完,請跟我來。”

“心理谘詢師等於心理醫生”是大多數人認知上的誤區,倪若喜見怪不怪,並未糾正中年人對自己的稱呼。隻微笑著點了點頭。

會所雅致,裝潢頗有幾分民國時期的風貌,整體風格和這座現代化都市格格不入。大廳裏隻有少數客人,一身名牌,談吐優雅。

倪若喜安靜地跟在中年人背後。

走到半路,中年人忽然有些為難地遲疑道:“倪醫生,請問你會說粵語麼?”

“會一點。”倪若喜說道,“我大學是在廣城念的。”

中年人像鬆了口氣,說:“那就好。”終於換上了自在粵語,“徐生的國語不是太好,麻煩你跟他說粵語,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