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沒有如今的法門傍身,更沒有這許多名利家財,隻想著憑借自己多年苦讀,能夠像宗家的那些子弟一樣去往玉京城考學,謀得一官半職,好讓娘親包享清福。
可那年庸都城的一場大火,卻燒毀了少年的平生寄托。
那隻身軀比城牆還要高大的黑色妖獸,在庸都城中縱火焚燒,殺死了不知多少平民百姓,士卒和修士,而他的娘親也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隻剩他留的一條殘命。
那隻妖獸被一位來曆不明的佛門高功收服之後,又逢懸空寺使者下山挑選弟子。
這不是個好差事,偏偏他這個旁係的子弟又生有慧根,於是就被宗族推了出去。
剛上山的那些年,少年還有著潛心修行,行俠仗義的一腔熱血。
可逐漸,汝南吳氏血脈中的大妖烙印和懸空寺派遣給他的一樁樁髒事,這慢慢腐化了少年的初心。
恍惚之間,吳縉彧艱難的抬起頭,看見了前麵身形飄渺的蜃妖神女寧帆帆。
吳縉彧的心裏不禁有些刺痛,當年的那個少年救下了苦命的漁家女,可又在多年後將她親手推向了火坑。
眼前的一幕幕光景逐漸消散,吳縉彧卻發現,他最對不起的,好像就是當年那個總是對他微笑的漁家女。
“對………不起………”
吳縉彧喃喃道了一聲歉,卻並沒有讓任何人聽見,隨著陸吾妖印的消散,那束縛他命運數十年的鎖鏈也好像斷裂了一般。
在他的眼中露出釋然的神色,仿佛死亡才是他漂泊一生的解脫。
李夜清看著麵前逐漸消散的吳縉彧,發現他卻是已經到了盡頭,而當他瞥向一旁的寧帆帆時,卻看見寧帆帆的眼神之中神情複雜,有憐憫,也有恨意。
就在李夜清暗自感慨之時,禍鬥的聲音從他靈台中響起。
“我探查到上方的妖氣消散了,李夜清你小子可以啊,竟然真的能殺了入化境的那家夥。”
聞言,李夜清苦笑一聲,回道。
“是真的不容易,你們那邊如何了,清河縣下的地氣已經安穩散去了嗎?”
“散了,都散了。”
靈台中的話音剛落,一道黑色的妖氣就從清河縣的地下猛然竄出。
煙塵朦朧間,隻能看見禍鬥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妖影。
而就在禍鬥的現身的那一刻,本已瀕死的吳縉彧卻突然瞪大了雙眼。
他看著麵前禍鬥的巨大妖相,眼神中的怨恨幾乎要噴薄而出。
這個身影在無數次夢魘中出現,隻要吳縉彧閉上眼,當年庸都城大火的景象就出現在他眼前,連綿的妖火,崩塌的城牆,還有自己娘親瀕死前的呼喊。
沒想到在自己死前,竟然還能再見到這庸都城大火的罪魁禍首。
“是你!”
吳縉彧怨恨得嘶吼一聲,原本已經漸漸消散的陸吾妖身竟然又被他強行凝聚。
隻是這妖身上的妖氣若隱若現,仿佛隨時都會散去,就連風都能將其吹散。
這番變故,讓李夜清也不由得嚇了一跳。
隻見吳縉彧踉蹌著起身,提起最後一絲妖氣,直衝著禍鬥的方向殺去。
這時,禍鬥也發現了麵前這個瀕死的家夥,它有些無語道。
“都要死了還不消停?”
一旁的眾小妖們都準備動用起妖力,但李夜清卻伸手攔住了它們。
“不必了,他已經沒有任何氣力了。”
不出李夜清所料,吳縉彧踉蹌了兩步就險些跌倒在地,身上強行凝結的妖氣也在逐漸消散。
但他卻還是咬牙向著禍鬥走去,他眼神怨恨冰冷,就連禍鬥瞧見了都有些發寒。
這個眼神,好熟悉啊。
禍鬥看著吳縉彧,隻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家夥。
猛然間,禍鬥想起了當年自己在庸都城放的那一把大火,在庸都城郊,那被坍塌城牆所壓倒的婦人旁邊所跪著的少年,就是這個眼神。
隻是當時的禍鬥被虞罔氏的妖修所用秘法操縱心神,隻看了那少年一眼就衝破了庸都城的城防。
“原來是你,當年的那個小子。”
禍鬥低頭看著下方向自己殺來的吳縉彧,眼神中不免有些歉意和憐憫。
吳縉彧此時連走路都走不穩了,每走一步,他的妖身就要淡薄一分。
在走到禍鬥身前時,他的身形已經近乎虛幻。
禍鬥低下了頭,而吳縉彧也將妖爪狠狠地刺入了它的頭顱之中。
隻是這縷稀薄的可憐的妖氣,根本不能傷得了禍鬥一分一毫。
但吳縉彧還是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娘,我終於為你報仇了………”
隨後,他的妖身就隨著一陣清風而漸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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