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茂則聞言,連連擺手:
“官家乃九天真龍轉世,臣充其量是條小蚯蚓。非是不敢揣摩聖意,而是本就一絲一毫摸不到邊。”
“好你個滑頭,不過朕之樂究竟在何處呢?”
仁宗彈了張茂則一個腦殼,背剪雙手,仰頭望著屋宇上雕龍畫鳳的椽梁道:
“若我僅為一民家子弟,也甘願與懷婉棹(zhào)舟相攜,雲遊諸峰外,寄情山水間。
築草廬以棲身,奏琴瑟以合鳴。可惜,這些也隻能是依稀夢中事了。”
“臣雖不知何為官家之樂,卻曉得官家所問,臣皆一一做答,那這盤點心……”
張茂則拿眼睛瞥著那盤令人垂涎三尺的點心言道。
“不過我改主意了,這盤點心還是不能賞與你享受。盡可去禦膳房吃個痛快,若哪個若敢阻攔,朕便罰他將整個福寧殿清掃一遍。”
言罷,心情大好的仁宗竟宛若孩童般與張茂則使起了小性子,福寧殿不時傳來君臣二人歡快的笑聲。
翌日辰時,洛懷川與邵雍按約定時間來皇宮至資善堂的“鬆竹齋”,殊料卻見到呂公著也候在那裏。
一見邵雍,不由得詫異地問道:
“邵兄可好,自白礬樓一別,不免日日牽掛在懷。如今見你氣色紅潤,也安了心。總算有機會當麵向你致歉了。”
邵雍被他說得一愣,不免問道:
“公著賢弟何出此言?你我雖是初識,卻已在心中將你引為知己,但不知這致歉一說,又從何談起呀?”
“不瞞邵兄,我也是後來才知曉你此番落地乃是家父呂相從中掣肘。
究其根源,非是對仁兄之才學有所疑,乃是因我無意間泄露了你與洛家之關係而枉受了牽連所致。”
一旁的洛懷川聞言,忍不住道:
“三、三公子無需自責,要說事情之作俑者乃是在下。是我冒用先生之名,方為其惹來此劫,自、自是與你無幹。”
呂公著見其麵生,又是磕巴,且與邵雍一同前來,遂恍然大悟道:
“想必閣下便是號稱‘神棍小邵雍’的洛懷川了?二哥呂公弼可是對你傾慕有加呢。”
“正、正是鄙人,公弼兄還為我小姑姑孟瑾保了一樁好媒呢,也不知那張先現如今怎樣了?”
“嗯,據說還在宿州任上,詳細的便不知了。”
言罷,便不再與他搭腔,轉身對邵雍道:
“我今日來此,乃特為邵兄之事。實不相瞞,我知曉內情後,曾與家父據理力爭。
之後也曾到客棧尋你,以求彌補一二,不想那裏卻已焚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