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這個名字風雨也很久沒有聽到,竟也有了陌生感。而同時,這名字也叫她想起了那個被火光照亮的夜晚,那時的驚懼又從黑夜中匍匐而來,她不禁收緊了拳頭。
芸霽察覺到她的不安,手掌握住她的拳頭,微微用力捏著。
風雨埋首在他的脖頸間,緊閉眼睛,緩了一會兒。手上傳來溫柔的觸感,如耀眼的光線將那些一直糾纏她的恐懼逐一驅散。
“最後一次帶團去陳思那裏,”她慢慢睜開眼睛,睨著兩人相疊的手掌,緩緩開口。
芸霽用一個吻打斷她,他額頭抵著她的,迫使她微微仰頭與他對視。
他說:“不用說。”
知他是不想她去回想那些不好的過往,風雨淺淺的笑了一下,手掌自他手中抽出,圈在了他精瘦的腰間。
“你出國以後,小舅舅,”頓了一下,她糾正道:“程宇澤開始頻繁找我,你的很多情況都是他說給我聽的,他告訴我你在那邊生活學習一切都很好,但他話裏話外的語氣,卻是在暗示我你的好是因為沒有我。”
“不是,”芸霽解釋,“我那時確實生活得很認真,學習也比小時候上心很多。不是因為你不在,而是因為我想讓自己快點變得強大,快一點回到你身邊。”
“嗯,我懂的。”風雨挪了挪身子,更貼緊他一些,“我太喜歡你了,無論他怎麼暗示,我都不舍得跟你斷了聯係。現在想來,那時候他其實是在給我機會吧。他大概也存了隻要我離開你變放過我的心思。”
昏暗中,芸霽眸色深了幾許。
“後來,他開始禁我的足,以程家長輩的名義,打著替程家人管教我的號頭。他總是能抓住我一些細微的不足之處,每一次都要將我關個三五天。我那段時間神經一直很緊繃,生怕自己又做錯什麼,惹他不高興。”風雨低語,那段時日的惶恐如今想起,依舊叫人唏噓。
而芸霽也在腦中回想那段時間的不尋常。是的,那年,他也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風雨不再會主動聯係他,而他打回去的電話總不會立刻接通。心中喟歎,他狠狠地閉上了眼睛,那個時候明明已經對她的異常有了懷疑,怎麼就沒有回來看一看她呢?!
風雨不知他此刻心中翻滾的懊悔。微作停頓後,繼續講著。
“最後一次帶團去陳思那兒,程宇澤派人跟了來。那晚,那人要帶我走,我反抗了。陳思過來過,我那時候有機會跟她走的。可是,那個人用我爸威脅我,他說要想知道我爸的下落,就老實跟他走。我後來知道,這個人就是從前跟我爸在一個販毒組織裏的,被程宇澤收買,後來也一直跟著程宇澤,替他做事。”
“被他們帶走的時候,陳思的客棧開始著火。火勢很大,整片夜空都被燒得通紅,我真的是沒有想到啊,那把火原來是用來燒死‘我’的。”
說完,她抿緊嘴唇,閉上眼睛,有淚水滴落在脖頸,芸霽感覺到一片清涼。
芸霽將身體翻側過來,把她摟進懷中。
“睡吧,明天去看蓉姨。”
程語蓉的家宴安排在晚上,芸霽難得的提早下班回家接上風雨,早早便去到安家。
程爾陽與蔣浩宇帶著孩子也很早便到了。風雨第一次見到他們的女兒,三三。小姑娘果然如芸霽說的那麼喜人,虎頭虎腦,小豹子似的。
風雨拿出準備好的禮物送給她,三三圓溜溜的眼睛怯生生的盯著她,兩隻小手在胸前搓揉。
“你是姨姨,還是那個陌生阿姨呀?”
孩子的話最是無心,本都擎著笑意的大人們忽的變了臉。安博彥與程語蓉是不知道盛霈存在的事情的,聽到三三這麼說,都感到奇怪。
“怎麼,三三還見過和姨姨長得像的陌生阿姨?”安博彥笑著打趣三三。
三三揚起臉,正要不服氣的解釋,卻見自個兒父親沉著臉叫了聲,“三三!”
小姑娘鬼靈精得很,眼珠軲轆軲轆轉了一圈,發現母親竟同父親一樣,神色嚴肅,立時閉緊了嘴巴。
風雨笑著衝爾陽夫婦搖了搖頭,蹲下身,與三三平視,笑著說:“姨姨前些日子生病了,記性不大好,所以沒認出三三和媽媽呀。”
三三認真的看著她,眨了眨眼睛,問道:“姨姨現在病好了嗎?生病真的很難過的。”
風雨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小臉,說:“嗯,姨姨病好了。姨姨還聽南舅舅誇過三三呢!”
聽到南舅舅,三三立刻相信了她,圓嘟嘟的小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一麵接過風雨手中的禮物,一麵牽起她的手朝屋裏走,嘴裏說著:“姨姨你快告訴我,南舅舅都誇我什麼了呀?我好久沒見南舅舅了,可想他了。”